两段录音都是两天前的通话记录，拢共在一起也只有寥寥五分钟左右。
录音中，对话两人的声音虽然相较于十年前都略有不同，但还是不妨碍周轩识别出他们的身份。
赫尔佐格与路麟城。
“路麟城，我需要你的帮助。”赫尔佐格的声音低沉沙哑，“那个该死的周轩毁掉了我的一切，奥丁已经对我动了杀心，我不能留在日本了。”
“呵，赫尔佐格，十年前我就和你说过，奥丁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路麟城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嘲弄。
“不要幸灾乐祸了，路麟城。”赫尔佐格冷哼了一声，“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倘若真的让奥丁成为了新的黑王，你觉得你那个尼伯龙根挡得住他吗？还是说你早就准备当奥丁的狗了？和我一样？”
电话另一头的路麟城沉默了片刻，而后语气微冷。
“赫尔佐格，你能给我什么？”
赫尔佐格立刻回答道：“关于奥丁我所知道的一切、我的所有科学技术与头脑、数万亿的日元资产，还有你可别忘了，路麟城。”
“这二十年来，我冒着风险给伱送了多少货物！”
赫尔佐格的声音中多出了几分狠辣与决绝。
“稍安勿躁，赫尔佐格博士。”路麟城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死于非命呢？”
“你跟着下一批货物来西伯利亚就好，我会保证你的性命。”
“哼……”
电话录音到此便戛然而止。
淡蓝色的荧光从电脑屏幕上徐徐地映射而出，落到周轩眉头微皱的俊逸面庞之上。
他又看了一眼两段录音的时间。
都是两天前的深夜，通过加密通讯手段拨出。
也就是说，赫尔佐格在今日算计凯撒三人组之前，就已经联络上了路麟城，给自己找到了另一条的退路。
显然，刚刚他说的“立刻离开日本”和“回家乡德国养老”什么的，全部都是不折不扣的鬼话。
赫尔佐格刚刚所有的表现或许带着几分发自内心，但更多的则是假模假样的逢场作戏和暗度陈仓。
不管是跪地求饶的痛哭流涕，还是怅然若失的功败垂成。
就如之前的陈君一般，赫尔佐格抓住了周轩身上的人性，并将其视作弱点，想要加以应用。
赫尔佐格为了成为新的白王，足足花了二十余年的光阴，如今距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他怎么会甘心离开日本！？
只要周轩因为他的丑态与卑微而心生怜悯，因为他所能提供的无数财富与情报而稍起贪欲，赫尔佐格都有机会继续留在日本。
继续浑水摸鱼，继续寻找机会，完成他的毕生所求！
赫尔佐格就像是一只生活在下水道中的老鼠，阴暗与狡诈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尊严与骄傲对他而言，不过是毫无价值的来及。
只要有生的可能，只有实现他野心的可能，赫尔佐格瞬间就能变成一个最卑微的乞求者，一個最无害的花甲老人。
有一说一，赫尔佐格刚刚给出的条件是极为动人心魄的。
价值数万亿日元的资产，还有不计其数的优厚条件。
这世界上基本没有人能在这些东西面前两眼空空，无动于衷。
可惜，周师傅还是技高一筹。
我起了，一抓秒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轩抿了一口手中的白开水，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摸不着头脑的赫尔佐格。
“娘的，死到临头了还想操作？幸好我真的对钱不感兴趣，不然岂不是被你唬住了？”
“真是欧洲没了日耳曼——缺德玩意儿。”
周轩骂骂咧咧地甩出一道漆黑的君焰，将赫尔佐格的尸体瞬间烧得一干二净。
“对了，eva师姐麻烦你把赫尔佐格私人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转移我的账户里。”
“这些不义之财，我必须要亲自将其用到正途之上！”
一边说着，周轩一边点开了最后一份文档。
这份文档是蛇岐八家近二十年来的所有出口资料。
周轩想知道赫尔佐格这二十年来，究竟给路麟城送了些什么东西，居然能让身为“日本黑道至尊”的赫尔佐格都说要冒着风险。
“总不能是核弹头什么的吧？赫尔佐格的路子有这么野？”
周轩低声嘟囔着，将目光聚焦于电脑屏幕中的出口档案之上。
eva已经贴心地将那些无用的记录全部排除，只留下了一些比较可疑的东西。
就比如羊。
根据档案中的记载，在过去整整二十余年之间，蛇岐八家每个月都会定时向西伯利亚的某个港口，输送一万至两万只的羊羔。
无论日本是刮风下雨，还是地震海啸，这笔“羊羔快递”从来没有中断过。
“二十年，两百四十个月，按一个月一万五千只来算，蛇岐八家这二十年间给西伯利亚送了三百多万只羊？”
“路麟城难道还有蒙古血统，顿顿都得炫羊肉？”
周轩眉头微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一丝疑惑和不安悄然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
“eva师姐，蛇岐八家这个月应该还没有向西伯利亚送东西吧？那艘货轮现在在哪里？”周轩开口问道。
他想起了刚刚录音中的内容。
赫尔佐格原先准备和那批货物一起前往西伯利亚。
按理来说，这个月的货物应该还没有出发。
荧幕上很快出现了一张万吨巨轮的图片。
“运送货物的货轮是‘阿波丸号’，它现在正停泊在横滨港。”eva的声音从音箱中传来。
闻言，周轩沉吟了片刻，而后缓缓地站起身。
他决定去一趟横滨港，看一看这艘万吨巨轮究竟装载着什么货物。
周轩想弄明白，路麟城这二十年来所需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就算只是知道一小部分，这也有助于他推测出路麟城的真正目的。
不过在这之前，周轩还需要打一个电话。
……
与此同时，日本本州岛中部，山梨县。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幽幽地响起。
一只骨节匀称，修长有力的手掌拿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