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生上午与墨尘出发,此时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谢平生捻起此前蝠妖的三张黄色符箓,仔细端详。谢平生对符箓并不陌生,就自己所接触过的来看,大多数还是逃不过金木水火土这类五行法术,基本是攻击类符箓,而蝠妖这三张符箓,却能够在一定空间内改变自身所在,用处繁多,应该算是比较少有的符箓。
除此之外,蒲团上摆放着十几枚“铜钱”,一本破旧的书册,都是从蝠妖里的储物袋里搜寻出来的。
十几颗“铜钱”,正反两面分别印刻着青竹、兰花图案,并非是世俗王朝流行的铜板,而是由灵石铸造的山上流通钱,供修士之间交易买卖所用。
既然有铜钱,自然还有银钱,金钱。这类神仙钱兑换比率是千铜抵一银,百银抵一金,全部由不同品质的灵石铸造。
就蝠妖所用的空间符箓来看,谢平生猜测起码要一个神仙银钱。
倒是那本看着有些年代的书册更引人注意。
谢平生小心翼翼翻开那本破旧的书册,扉页上题有《秋序集》三字,整个页面已经泛黄,里面的书页倒是很新,看不出岁月痕迹,可内容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人物图画,类似剑法招式,谢平生虽不熟悉剑法,却也看不出图画招式有何特别之处,无非是些击、刺、砍、撩的动作,甚至连配文释义也无。就像从市集上买来给小孩子的画册。
可这本书既然是从蝠妖处所得,肯定不是寻常画册那么简单,内容皆是以人物工笔,画出各种招式,应该不是妖族功法。
索性找个时间,按照图画中指引练练?
至于那蝠妖的储物袋,谢平生本来是想要送给小妹谢抒的,但是无垠山剑宗魏仙师临走之前送给小妹的白玉镯,已经是一块上好的方寸物。刘简明老早就眼馋自己的储物木戒,那就等他来求我,把储物袋送他好了。
谢平生归置好所有物品,拿出蝠妖的内丹,开始调息功力。
这么多天以来,黑红色小剑不但没有对自己造成进一步的伤害,反而多次反哺自身,疗伤安魂,这让谢平生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是本源灵气,还是武修真气,黑红色小剑已经是“秋毫无犯,分文不取”。就连眼下吸收转化蝠妖的内丹,黑红色小剑反而护住自身神魂,使得自己注意力更加集中,这也是为什么谢平生在地下河道,神识在第一时间就先一步捕捉到蝠妖存在的原因。
可无论如何,这东西终究是外来物,若是黑红色小剑再整一出“鸠占鹊巢”,自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渔村近海。
海面上,一黄袍老者盘坐空中,双眼紧闭,须发灰白,抱着一盒木签,念念有词,手上不停摇晃,时不时有木签从筒中掉出,绕着老者方圆十丈之内盘旋。
老者此举已经有近半个时辰,身旁有一高大挺拔男子,耐心地在一旁等待,默默无言。
黄袍老者突然睁开双眼,轻叹一声站起,四周飞旋的木签随之飞落回手中,黄袍老者抽出三张木签,看了一眼,满是惊疑神色。
见老者神情严肃,面露不适,那高大挺拔男子忍不住问道:“朱老先生,可查得出?”
老者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何水君,你老实说予老朽,水神府是与道门中人不和?”
高大男子答道:“未曾与道门中人结仇。”
黄袍老者抚须叹道:“此番恐怕要让何水君失望了,老朽以阴阳家密法窥探,所得甚少。”
“就连朱老先生的造诣,也不行?”何淼隐隐有些不满。
黄袍老者笑道:“阴阳家占卜预测,本身就是于茫茫天机中截取一线蛛丝马迹而已,昼夜,晴明,风水,温度,皆为考量之因素。此间水域阴阳消长,五行转移,有抱生合一之像。”
“请朱老先生明示。”
“而五行合一,则击之为雷。老朽只能大致推算出,贵府司吏死于雷法,至于那人来历,毫无头绪。不过老朽虽查不出此人是谁,但或许能告诉此人所在之方位。”
何淼立即会意,从怀中拿出一笔砚方寸物,笑道:“朱先生所言,已经足够珍贵,此笔砚内有五百斤吴江精纯水精,请先生笑纳。”
黄袍老者抚恤而笑,手指向西北,何淼循着手指方向看去,正是苏山。
其实,这位唤做何淼的吴江水神,早就听人说,银鳞事发之时,天色晦暗,雷震千里,周围小鱼小虾都猜测是哪位道门的老天君,高功法师在此降妖除魔,但吴江与道门素来无冤无仇,难不成真是哪位路过的黄紫贵人顺手为之?
这位吴江水神自然是不信的。
黄袍老者望着苏山,提醒道:“何水君,若真是道门中人所为,还请水君三思而后行,就连老朽也好奇,一水府司吏,何水君为何如此上心。”
黄袍老者心里也清楚,水府司吏,说到底也是属于山水神灵序列,这银麟若真是个好官吏,此时被人诛杀,自应有礼部来拿人问罪才是,而现在礼部一根毛都没看见,可见这银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黄袍老者知道自己这话问也白问,不待何淼回答,就告辞一声,往西边去了。
二人拜别,何淼眼神微眯,看了一眼老者遁走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苏山,整个人也消失不见。
却说那黄袍老者一路急行,时不时回头看,一路上蒙下好几颗丹药,到了内地某无人山洞,慌忙布下一掩人耳目的防御法阵,尚未坐定,竟直直呕出几大口血来。
黄袍老者此时哪里有先前鹤发童颜,神仙中人的风采,宛如一只断脊之犬,苟延残喘。
真是害苦了我!杀银麟者到底是什么来历!仅仅是测算那人所在方位,竟然直接跌了二境,就算是道门的天君法师,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噬啊!
黄袍老者自言自语,苦笑着摇头:“自钻烟囱自染身啊,咎由自取,咎由自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