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弗-安东里尼在11月19号的午后,对着镜子花了大约20分钟时间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和头发。
他用老式的刀片将硬硬的胡茬刮干净,白色的剃须泡沫夹杂着胡须被甩进了洗面池中,因为手微微颤抖,克里斯托弗不下心在下巴上划出了一道小口子。
“谢特,过去拿枪那么稳的手,现在连一把剃须刀都抓不稳了吗?哼,哼哼。”
老克里斯托佛哼唧了两声,继续刮着胡须,把鼻子下面的部分着重刮了刮。
刮干净胡子,克里斯托弗给头发上了点发胶,罐子里最后一点发胶了,抹在他已经不多的头发上。
30年前他可是一脑门乌黑浓密的头发,每次都要花很多时间去打理。
换了一身优雅老派的格子西服,对着镜子照了照,稍微有些紧,年纪大身材走样了。
从鞋柜拿出唯一一双皮鞋擦了又擦,上面满是褶皱,但上点油擦拭一下,依旧很光亮。
克里斯托弗还记得这双鞋是1991年在长滩,抢劫一辆集装箱卡车后留下的战利品,意大利铁狮东尼牌,经久耐穿。
后来这宗抢劫罪给他的刑期增加了两年时间,幸运的是这双鞋被他保留了下来。
大小正合适,身材走样了,脚没有,旧鞋子穿着很舒服,鞋头有磨损,那是踢人踢的。
“哼哼,希望这身装扮能让我看起来…嗯,看起来像个正经的生意人。不过我本来就想正经做生意,开餐厅可是你的梦想啊,克里斯托弗。”
克里斯托弗穿戴整齐后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起年轻的时候,那是多遥远的时代了,罗纳德-里根还没上台。
那时候他是罗兰岗一家意大利餐厅的厨子,未来的理想就是拥有自己的餐厅。
但事情在1979年圣诞节的那个夜晚发生了重大转折,他被卷入一场帮派仇杀中,并自告奋勇充当了枪手。
年轻的他是电影《教父》的狂热痴迷者,那时候他满脑子想着自己就是迈克,那个在餐厅枪杀警察的复仇者,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当时他很缺钱。
扣动扳机那一刻他注定走上了一条难以回头的路,他成为了西海岸犯罪集团的一份子,坐过两次牢,在监狱里度过了15年的时光,前年刚刚被假释出来。
他很幸运,当初做的很多事都没有留下证据,证人都死了,不然他就要牢底坐穿。
现在他住在洛杉矶下城区的一间破公寓里,周围到处是黑人、墨西哥人,洛杉矶街区早就不是意大利黑手党的天下了,而是成了黑人帮派的地盘。
那些老兄弟们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剩下的人将生意洗白,朝着互联网进发。
没错,黑手党也在搞网络化,网络博彩,网络色情,后面都有黑手单的影子,这让他们赚钱更容易,更隐蔽。
不过这些和克里斯托弗没有关系了,大家都在网上依靠诈骗、赌博和色情挣钱,不需要再打打杀杀,那像他这样刷房子的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更何况他已经50岁了,步入晚年,剃须刀都拿不稳,何况是枪。
出狱后他想找一份工作,哥哥马切拉-安东里尼找到他,想给他安排,但克里斯托弗拒绝了。
30年前哥哥和他一起踏入这一行,后来克里斯托弗为哥哥扛下了所有罪责,多坐了5年牢。
现在,马切拉已经成功洗白,从德拉纳家族的角头成为了运动器材店的老板。
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在器材店上班继承家业,小儿子成了卡车司机,最小的女儿艾达大学毕业后在NBA球队工作。
都是正经的工作,都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克里斯托弗不想在运动器材店盘点库存,也不想去大商场做保安,更不想重操旧业给人刷房子。
他想起了30年前,在他误入歧途之前心底的梦想,拥有一家自己的意大利餐厅,哪怕小一点。
哥哥给了他一笔钱,他也有一些人可以联系,但洛杉矶不再是当年的洛杉矶,想要盘一个店面把餐厅开起来谈何容易。
当初他是挨家挨户到处收保护费的人,知道开店的难处,本来以为这个想法很难实现了。
可前几天去哥哥家吃饭,小侄女艾达竟告诉他快船队在找合作人,在斯坦普斯开一家高级餐厅,也许叔叔可以。
问清楚情况,知道球队愿意出钱,他只要出一小部分钱,加人力就可以,克里斯托弗立刻觉得有戏。
只是他最初的想法是开一家在街区的普通意大利餐馆,现在让他去开一家高级餐厅?他可没有开高级餐厅的经验。
但机会在面前他怎么可能不去试一试呢,艾达中午打电话给他,说晚上快船的总经理斯玛特先生要和他见面谈一谈,在唐人街的一家餐馆。
为了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克里斯托弗拿出了压箱底的好衣服和鞋子,把自己打理的干净整洁。
在镜子前盯了好一会儿,觉得没问题了,克里斯托弗下了楼,上车后他一摸口袋,发现没有烟了。
“谢特,不能没有烟,我要买包烟。”
于是把车开到附近一家便利店,下车进去买烟。
拿了一包万宝路准备付钱,克里斯托弗在心里盘算着晚饭该如何向快船总经理展示自己开餐厅的经验和想法。
他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关节,人脉,想法,都整合起来,他们藏在心底已经很久很久了。
虽然20多年时间他一直在道上混,但是人总要吃饭,他吃过全美各地的餐馆,拉斯维加斯,新泽西,纽约,费城,奥兰多,亚特兰大,密尔沃基,西雅图。
有时候是为了执行任务,有时候是为了避祸,他去过的地方很多。
1985年为了干掉纽约一个帮派头子,当地家族从洛杉矶请他去动手。
他在纽约一家餐厅做了三个月的招待,在某天一枪干掉了来吃饭的目标,然后脱掉外套从后厨溜了。
这件案子一直到今天都是悬案,始终没有告破,克里斯托弗不会和任何人说起。
说实话,那三个月他觉得挺开心的,如果那个头目不来的话,他还真想在那儿继续做下去。
想着这些,克里斯托弗拿出钱包掏出了钱,准备付钱走人。
身后突然传来尖利的喊声,“抢劫!蹲下,都蹲下!把钱交出来!”
克里斯托弗攥紧拳头,低骂一声,“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