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血族首领,请先平息一下您的愤怒,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您冷静的思考一个问题,这个即将被你斩于刀下的异端审判神殿副殿主,奥辛.路易斯,他一人的性命,是否足够偿还这些被虐待致死的精灵们的性命?或者,再加上那些被俘虏的黑衣卫们的性命,是否足够呢?”
……
乔治没有回答,他答不上,他甚至无视了身旁面色铁青的亚瑟。
无论再杀多少人,逝去的生命已经消亡,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想要杀了奥辛.路易斯,究竟是为了慰藉精灵们的在天之灵,还是仅仅只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
乔治再清楚不过,当怒火逐渐冷却,留下的只有空虚,复仇也不外如是。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乔治回答不上,也不代表作为主谋的奥辛.路易斯能活下去,也不代表作为从犯的黑衣卫们能活下去。
即便,那些黑衣卫已是亚瑟的俘虏!
“年轻的血族首领,你真正渴求的,应该不仅仅只是惩戒凶手,而是逝者安息,天下再无此等悲剧发生吧!你只是自知无力再去深掘,所以才就此强忍着不忿,强行画上句点。”
仿佛穿透了乔治的灵魂一般,索里尔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击中他的心坎,两人再度对视,乔治的眼神从最初的敌对,到警戒,再到怀疑与不信任,最终,露出了些许的疲态。
“索里尔,回答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乔治又问了一次,只是连他都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声音,竟是比之前少了些许锐气。
而这,才是索里尔所期望见到的。
“年轻的血族首领,乔治.路西法,女王陛下诚邀您参加位面大会,我作为使者,前来迎接您;请允许我提醒您,奥辛.路易斯,只不过是编织悲剧的罪魁祸首的走狗,若是您想要惩戒幕后的操纵者,位面大会便是您最好的舞台,而彼时,活着的奥辛.路易斯,会比一具尸体更为有用。”
“您可以选择现在杀了他,或者等上片刻再杀了他,不管如何,待会议结束,这位异端审判神殿副殿主,以及他的帮凶们的性命,就随您处置了。”
……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索里尔的说辞,他这一手借刀杀人的阳谋已是昭然若揭。
异端审判神殿一直为帝国善后脏活,神殿之中藏污纳垢之事向来被世人诟病,为此,黑衣卫的行动也尽可能潜伏于阴影之中,他们的存在才显得模糊而神秘。
但倘若这些肮脏龌龊被人捏着证据走上世界的台面,整个派拉达帝国又将如何?
颜面尽失,道德谴责,邦国交恶,甚至,沦为刀殂上的鱼肉。
但乔治会拒绝么?他没有任何理由帮助派拉达帝国,甚至,他真正渴求的那份正义,就摆在眼前。
“……千万不要与那些蓝精灵合作,那是与虎谋皮!”
洛娃的外公,精灵老将格莱明的嘱托依旧回荡在乔治的耳边,但已逝的精灵们的灵魂仍旧在这异端审判神殿上空徘徊,他们那不肯就此安息的呐喊,点燃了乔治心底的薪柴,即便深知自己被人利用,乔治也不想要就此退缩——
尽管物尽其用吧,即便是奥辛.路易斯这个人渣的性命,只要精灵们遭受的不公能够得到伸张,让他多活几天又有何妨!
“索里尔,你在信口雌黄,位面大会是你说开就开的么?十年一度的位面大会,距离上一次才过去五六年,若非没有危及位面安危的大事,怎么可能会提前?”
亚瑟虽然这般挑衅着,但他也清楚,伟大的阿坎的国师,绝不会拿这种事情糊弄。
所以,真的发生了些什么吗?
“亡灵天幕,即将失控。”
仅仅八个字,所有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位于奈古拉斯帝国上方的亡灵天幕,让这个帝国终日见不到阳光,最初的最初,帝国大量人口被迫迁徙至有结界保护的大型城市内生存,少数被遗留在偏僻村庄里的人们,在没有阳光的土壤里,缺水缺粮,只能坐以待毙,或是与荒野中饥肠辘辘的野兽搏斗厮杀,只为了争夺对方的血肉。
胜者苟活数日,继续不停争夺资源,直到身死陨落;败者死不瞑目,尸体被暗系魔力侵蚀,最终沦落为这片大地上茫茫不死者之中的一员。
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持续了数年之久,直到生态系统变异、稳定,直到魔法植物开始适应环境,直到食用菌类代替小麦杂粮,这片大地的饥荒和灾难才渐渐地得以平息。
这,还是奈古拉斯帝国做好充足的准备,在各国支援的情况完成的灾害避险。想象一下,若是这样的灾难遍布整个位面,若是奈古拉斯帝国的历史成为位面的未来,那将会有多少生命死于非命?
那是数以亿计的生灵涂炭啊!
“消息确认过了么?”
“野蛮人国王沃扎克亲眼所见并与女王共同组织召开了这次位面大会,不会有假,沃扎克如今正下榻于女王的皇宫之内,你可以亲口问他。”
野蛮人国王沃扎克,又是一个重量级人物!
亚瑟沉默了,话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只是,亚瑟沉默了,但总有人,不希望他这么沉默。
“杀了我,快!赶在那蓝精灵动手之前,杀了我,杀了幸存下来的黑衣卫!”
奥辛.路易斯的声音悄悄的传到了亚瑟的耳边,被血族监视着的他根本无法自我了断,只能求助于亚瑟。
该怎么做?
为了扞卫帝国的颜面,挥刀斩向同胞?
还是就此罢手,一切听天由命?
杀,还是不杀,这是一道选择题!
亚瑟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有些心累。
“哗!”
刀光一闪,金铁交戈之声在背后炸起!
挥出这道刀光的武器,并非亚瑟手中的大天使之剑,而是一把形如咸鱼般的铁剑……
也就是,亚瑟的父亲,老僵尸乌瑟尔?!
唯一及时反应过来并挡住乌瑟尔这一击的,是大恶魔小姐希尔娜,但偏偏她手中的秘银软剑不适合与人对攻,一击过后,软剑应声断裂,断剑的剑头如同最为锋利的暗器,在奥辛.路易斯的背后画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僵尸副官,你想叛变么?!若是这样,老泰凯斯不介意送你一程!”
野蛮人泰凯斯反应也不弱,未赶上先手的他,在希尔娜大小姐武器断裂的当下,立马补上了位置,狂风骤雨般的斧刃攻击立马就拦在了乌瑟尔与奥辛.路易斯的中间。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擅自动了起来。乔治,你懂我的,我可是你的第一个副官啊!我怎么会背叛你?”
连续大战两场的乌瑟尔当下实力肯定不如野蛮人泰凯斯,但就算这样,他依旧不停示弱只防不攻,一边还分出心来和乔治喊话求饶。
而一旁的亚瑟,见到老僵尸的这副模样,不禁有些许心悸,原本自然下垂的右手,又再度按在了剑柄上。
只是,这次他依旧没能拔出大天使之剑,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都停手吧……争斗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已经死了。”
这次发言出声的,是乔治,众人停下手,顺着乔治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就在众人被乌瑟尔突如其来的进攻吸引了注意之时,异端审判神殿副殿主,奥辛.路易斯,竟是把脖子伸向插在地面上的断剑剑头,用力一划,悄悄的自我了断了。
“乌瑟尔,放下武器,卸除铠甲,罚你幽禁一个月,血族副官,把他带走!还有亚瑟,你也陪你父亲……乌瑟尔一起回船里吧,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好。”
……
遣散了乌瑟尔和亚瑟这两个不定时炸弹之后,乔治转过身,死死地盯着索里尔,仿佛想要用视线洞穿他脸上的伪装。
“你刚刚注意到了奥辛.路易斯的异动,你为什么不阻止他自杀?”
“年轻的血族首领,您不也注意到了么?”
索里尔笑了笑,想要放松一下紧张的气氛,但看到乔治依然不为所动后,他只得耸了耸肩,略带无奈的说出了实情。
“在过去,派拉达帝国的皇室和贵族在上战场之前,会服用一种被称之为‘天使的祝福"的炼金药水,这种药物能让他们在被杀死之后复活,可以说是被誉为奇迹的炼金药水。”
“只不过,在帝都的天坛圣火熄灭之后,这种药水再也无法被制造,‘天使的祝福"也渐渐的成为一个传说,被人遗忘。如今,帝都的天坛圣火再度燃起,这个早已封尘的传说也该回归现实了,而异端审判神殿的副殿主若是无权饮用这般神物,我是不愿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