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又搞什么名堂？”
荒天帝冷哼一声，倒也没什么疑虑，坐到了曹雨生的身旁。
曹雨生拿出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给荒满上一杯，递给了石昊。
看见这样的场景,石昊恍惚了一下，将酒杯接过，一口饮尽。
坐在忘川水边，听着光阴流动的声音，百味杂陈、仿佛凝炼了红尘岁月的酒浆在腹中荡漾，石昊的心神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想当初，在天神书院的时候,你每次都喜欢出去偷偷打几只书院养的仙禽，然后叫上咱们兄弟几个,一块烤肉、喝酒。”
曹雨生一边灌酒，一边醺醺地说道，悠悠目光仿佛洞穿了纪元，回到了那远去的乱古岁月中。
“每一次，小兔子都说自己不吃肉，然后吃的比谁都欢。她最喜欢吃鸾腿，你还记得吗？每次咱都把鸾腿分给她，还说咱都不爱吃这东西......”
曹雨生笑了起来，明明是仙道至尊，是祭道之上，却笑得如此的温柔。
“小兔子的心一直不在我身上，我也知道。但只要看着她醉，看着她笑，我就满足了。你知道吗，小兔子她曾经喜欢过你......”
石昊无言,始终沉默着，一杯杯浊酒下怀，像是饮下了岁月。
“荒，我的兄弟，我一直很羡慕你。你什么都比我好，修炼比我快，悟性比我高，见识比我深，还讨女人喜欢。当初你战死，埋在葬土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死掉的人是我这个废物就好了。嘿嘿，这世上可以没有曹雨生这个胖子，却不能没有万古无敌的荒天帝。即便是轮回往生，我也在到处找你的坟；要是你永寂了，沉眠了，我也要把你唤回来！”
曹雨生一口将葫中的残酒饮尽，大咧咧地说道。
“说句实话，当初我刚知道你把小兔子嫁给葛沽那小子的时候，我气得不行,恨不得跟你打一架。不过啊，后来我也想通了。小兔子她总是要嫁人的。看到小兔子的后代，踏出了自己的无敌路，我也很是欣慰。这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我怕别人笑话我，这是第一次跟人说。”
“小叶子他很好，你也很好，你们都是我的兄弟。能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是胖子我十世修来的福运。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两个人真的很像，都是一样的骄傲，一样的一往无回。只不过，他比你蔫坏多了，满肚子都是谋算，当了天帝都喜欢下黑手。他说这是帝王心术，我说人家耗子也是天帝，咋就不懂这些呢？”
曹雨生絮絮叨叨地说着，说了许多乱古的往事，也说了一些后来的事情。石昊都在静静地听着。
最后，曹雨生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一脸平静地问道：“耗子，我说啊，如果能渡过这一劫，今后的岁月，你有些什么打算吗？你......会帮我照顾好小兔子吗？”
说罢，曹雨生转过头来，凝视着石昊的双眼。石昊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曹雨生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死志。
“你放心。若是我能渡过此劫，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总有一日，我会再造天庭，杀了景.....杀了安澜，然后再让你们重现世间，我们一起共岁月！”
石昊避开了曹雨生的目光，言不由衷地说道，说出了最慷慨的话语。
曹雨生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的僵硬。他用一种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目光看着石昊，眼中充满了悲哀。
“曹雨生，你......”
“不，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曹雨生起身，朝后退了一步，惨笑着说道：“我早该知道了。我的兄弟，荒，他早就已经死了。我可以死在耗子的手里，但我......”
“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在石昊震动的眸光中，整片碧落黄泉轰然破碎；曹雨生化道了，盘坐在虚空中，没有死在任何人手上，就这样化作了一缕青烟，飘散在了天地间。
石昊抬起手来，什么都没有抓到。
这个时候，大战已经渐渐走向了尾声。
年迈的孟祖师，被妖帝的传人庞博，拆成了漫天的血与骨；踏在帝骨上的旧日仙帝，在狂傲的大笑声中，毙杀了同样路尽升华的妖皇雪月清，自身也奄奄一息。
“汪！本皇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黑皇桀骜地仰天咆哮，像一个漆黑的毛球一样膨胀起来，选择了自爆，在惊世的光芒中，与真龙葛沽一齐同归于尽。
“婷婷！”
看见自己的爱妻，在月华之中化作点点光芒飘散，叶曈太阳般的金眸中流下了血泪。这位叶的大弟子，也如诸神黄昏中的太阳一般，轰然炸开，和十冠王一起化作虚无。
一场大战下来，没有剩下什么。这些俯视了岁月长河一个又一个纪元的古老存在，一个又一个地走向了灭亡；有些人斩杀了对手，又被杀红眼的其他人斩杀；有些人战到力竭，拉着自己的对手，一起走向了寂灭。
曹雨生陨落之后，这一战，终究没有了太多悬念。荒天帝和青帝联手，这样的战力，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即便是无始、即便是神皇，也不行。
“天道无始亦无终......”
在悠悠的钟声中，无始大帝轻叹一声，和神皇一同，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自我化道，也没有死在任何人的手上。
战场上一片寂静。在这片赎罪的战场上，只剩下石昊和青帝两人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这两人虽非我们所杀，却是因我们而死。”
青帝望向光中的景尊，目中一片清明，说道。
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