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煕茵坐在手术室外。
明亮的走廊灯光照出她苍白的脸色。
她的身边坐着米卿和裴识温,旁边和对面站满了人。
有她的,有慕昱遥的,也有裴识温的……
走廊的尽头,电梯间那边传来喧闹声。
“我们是慕家人,让我们过去!”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拦着我?”
“告诉你们主子,慕家出一点事,她都赔不起!”
贺煕茵垂下眼。
“席煞。”她只叫了这两个字。
席煞已经带人走了过去。
电梯间那边安静了下来,席煞说了什么,片刻又回来了。
“少夫人,老夫人也过来了。”他声音压得很低。
气氛太过压抑,就这样说话,他也觉得太过大声了。
“还有呢?”贺煕茵声音很凉,她没有抬头。
这一瞬间,她身上的冷意,令人不自觉想到了慕昱遥。
“还有慕家大小姐、二爷、三小姐,以及几位族中宗老。”
“除了老太太,其他人全部请走。”贺煕茵冷声。
“是。”席煞领命。
慕昱遥和萌萌都在手术室,现如今暗翼只听贺煕茵一个人的话。
不一会儿,走廊尽头愈发喧闹,但席煞手段强硬,到底后来还是声音渐渐小下去了。
慕老太太被领了过来,见到贺煕茵就眼泪汪汪。
“茵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发生了这样的事,慕家到现在才知道。
如果不是慕昱遥和萌萌现如今生死未卜,说不定事情过去,她都不得而知。
“奶奶,对不起。”贺煕茵只能轻声道。
她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声音也透着一股空灵。
“奶奶没有怪你的意思。”
裴识温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慕老太太。
贺老太太拉住了贺煕茵的手,她心里很慌乱很怕,过来的路上已经服用了心脏病药,可是贺煕茵的样子,让她不敢多问。
出了这样的事,贺煕茵应该是最难过的。
手术室外的灯,突然熄灭了一盏。
贺煕茵瞥见了,当即站了起来。
看着出来的医生,她也顾不上慕老太太,自己率先走了过去,“医生……”
这里面有两个人都在分区进行手术,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钱萌萌的母亲,是你吧?”医生取下了口罩,“小孩子已经脱离了危险。”
贺煕茵听到这句话,脚几乎一软,强撑着才都没有坐到地上。
“后续好好恢复,问题应该不大,小孩新陈代谢快,”看到贺煕茵苍白的脸,医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用太担心。”
“谢谢医生,”此时此刻,贺煕茵才终于敢有些哽咽,“谢谢您,那我的丈夫他……”
“另一台手术应该还在进行中,我不太清楚,结束了会有医生来告知你们结果的。”
他们不是一个手术室。
贺煕茵强压下心头的情绪,“那我现在可以见我女儿吗?”
“现在还不行,等过了二十四小时观察期转到普通病房就可以了,”医生又安慰道,“别担心,她现在生命体征总体很稳定,不过我们还是要保证万无一失。”
贺煕茵微微点头。
后面听到这一切的慕老太太,安下了一半的心。
慕昱遥的伤势比萌萌总,那是肯定的。
找到他们的时候,他把萌萌抱在怀中,被压下摄影棚下的废墟之下。
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贺煕茵是跟着他们的救护车一起过来的,当时就听医生说他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器官大出血。
那时候她就陷入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之中。
这种恐惧甚至令她的头脑几乎放空,只能以一种全然冷漠的面目来面对众人。
贺煕茵打赌,如果慕昱遥和萌萌真的回不来了,那她恐怕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因为,她已经丧失了喜怒哀乐的能力。
还好,现在萌萌没事了……
她起码可以表达出自己的难过和害怕了。
慕昱遥的手术在两个小时以后才结束。
负责他手术的医生满面疲惫。
面对迎上来的家属,他率先叹了一口气,才道,“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慕老太太听到这句话,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但贺煕茵还紧盯着医生,等他说下半句话。
“不过,手术是结束了,预后的情况还要看。”
“医生,不乐观吗?”贺煕茵问。
米卿和裴识温都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明明她已经摇摇欲坠,却还能用如此冷静的声音问出这样的话。
医生沉吟片刻,“我们确实已经尽力了,但病人原本的器官和骨骼就已经受过重创,这次不仅有新伤,不少旧伤也开裂,总之手术的复杂情况,是我这么多年做过的最大的一场。”
原本就受过重创,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对对,”只有慕老太太最先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国外遭遇过车祸吗,还失去了记忆呢。”
慕老太太的话一出,别的人不说。
起码席煞和贺煕茵就沉默了。
“现在他肯定会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不过如果和他关系最亲密的家人,建议可以进去陪他一下,和他说说话。”
医生的人,令贺煕茵好不容易缓解了一点的心情再度跌入谷底。
医生的意思,就是预后很差吗……
“席煞,你过来一下。”贺煕茵沉着脸。
等到了无人处,她才问,“你主子在国外,真的遭遇过车祸吗?”
“没有。”席煞很肯定地说道。
“告诉我他没回国之前的经历。”贺煕茵的声音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席煞只犹豫了一瞬,就开口道,“主子回国之前,其实也只和我们相处了三年半,是他单方面联系我们的,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失去他的联系很久了。”
“你们是他不找你们,你们就不出现吗?”贺煕茵打断他。
席煞点点头,“暗翼是潘家创建的组织,但主子因为丢失了主戒,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太多用刀我们这边的势力。”
“戒指是一直都丢失了吗?”她又问。
“是的,主子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把戒指传给他,所以他和我们的联系并不是特别紧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席煞也不想再隐瞒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