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沙滩上，海浪轻轻把泡沫推上来。
“妈妈？”贺煕茵以为自己在做梦。
钱滢聚坐在轮椅上，膝盖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这是早上。这个季节，海边的清晨，太阳还没彻底的升起来，反倒有些凉。
贺煕茵睡醒了，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海岛上，睡在一栋海边沙屋里，走出去没多远，就是浪花柔和的海滩。
而贺夫人钱滢聚，就由佣人陪伴着，在海边看风景。
“茵茵……”好多年了，钱滢聚没有这么清晰地叫出过女儿的名字。
“妈妈！”贺煕茵扑了过去，半跪在钱滢聚的身前，抱住了她。
妈妈的面色比上次离开时候红润和饱满了不少，几乎要看不出这些年病痛的折磨了。
“茵茵，让妈妈看一看。”钱滢聚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借着金色的晨光。
“你真好看，比妈妈年轻时候好看，比你爸爸也好看。”她眼里闪动着欣喜的光，“我的茵茵……”
听她竟然提到了贺滔祖，贺煕茵脸色晦暗几分。
“妈……你……”
你竟然对贺滔祖还有感情？
那个男人，还害得你不够惨吗？
“现在还能再逛十分钟。”钱滢聚却仿佛没看到女儿的脸色，“茵茵，陪妈妈看一会儿风景好吗？”
“嗯。”贺煕茵走到了她的身后，推住她的轮椅，“我陪妈妈就好，谢谢你了。”
她对护理佣人说道。
佣人对她微微鞠躬，懂事的离开了。
母女俩静静地走在沙滩上。
“妈妈的身体好多了，”贺煕茵说道，“海岛上过得还习惯吗？”
“很好。”钱滢聚眺望着蓝天，“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看到这么美的风景，我每天早上都会到这里来散步，我能走一会儿，但医生说我气血还不太好，要再恢复一段时间。”
“妈妈……”贺煕茵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看着面容恬静的钱滢聚，不懂为何她经历了这么多，还能有这般平和的神色。
“时间差不多了，”钱滢聚突然说道，“马上这里就要晒起来了，茵茵，我们回去，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贺煕茵推着钱滢聚回到沙屋。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朝向和私密性都极好，既可以照得到阳光，又有新鲜的海风吹过。
屋前是繁花盛开的花园和游泳池，屋后就是独享一整片沙滩的后花园。
钱滢聚的房间在向阳的二楼，有电梯直达。
她让贺煕茵从那些从养老院带来的箱子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一个包裹得好好的四四方方的东西。
贺煕茵从天鹅绒的布料下，摸到了木制的边框。
“打开它。”钱滢聚语气里有一丝莫名的鼓励。
这让贺煕茵的心里涌起一点点心慌。
前世，直到去世，妈妈也没能再清醒的和她有过对话，所以她不知道她这么郑重地交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饶是如此，她还是快速地把这个包裹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不由得一愣，这……
“我大学毕业时候的照片。”钱滢聚温柔地笑着，“找得到谁是我吗？”
对，这只是一张镶嵌在木制相框里的班级毕业照而已。
“在这里。”她很快找了出来。
钱老先生总爱说，茵茵长得和阿滢从前一模一样，但钱滢聚明显长得要更柔美一些，贺煕茵继承了她的甜美和端庄，但她身上同样潜藏着桀骜张扬的野性。
钱滢聚像是温柔的康乃馨，而贺煕茵却更像带刺的蔷薇。
哪怕是前世那般愚蠢的情况下，她也知道，自己不全是任人欺凌的小白兔……
“那时候真是美好的时候啊。”钱滢聚感慨着，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怀念，“大家都那么年轻。”
贺煕茵低头仔细看着照片。
妈妈的大学是在国外念的，一个班也只有二十人左右，黑发黑眼的东方美人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除此之外，就只有另一个男生也同样是东方面孔。
照片是集体照，不太容易辨认清具体的容貌，但贺煕茵还是能看得出，那是一个俊逸非凡的男人，和贺滔祖的容貌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这……”她指着男生，“他不是我爸爸吧？”
“啊，不是，你爸爸没有留学的经历呢。”钱滢聚随意看了一眼照片，“那是我一个同学。”
或许是钱滢聚的解释，贺煕茵再看向照片上的男人时，便觉得他不太像贺滔祖了。
只是依然觉得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以前有一次和你爸爸吵架，一气之下把从前的照片都烧了。”钱滢聚淡淡地说道，“还以为都找不到一张了，没想到这个还保存着，妈妈现在把这个送给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着。”
贺煕茵想从钱滢聚的话里听出点什么。
她总觉得有点什么，但却又觉得抓不住。
“我会好好保管的。”她点头。
得到她的承诺，钱滢聚浅浅地笑了，眼里却露出了些许疲惫，“妈妈有些累了，你去叫佣人过来吧，我好像该吃药了。”
她一句也没有问贺溥宸。
自然也没问过贺滔祖的现状。
贺煕茵本想给她讲一讲关于哥哥的事，但钱滢聚似乎对这个家的其他人都不感兴趣。
她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为什么，前世没发现这么明显的问题。
妈妈就像是和整个家格格不入一般，除了无条件的疼爱她，对其他的亲人都不闻不问。
甚至在得知了贺溥宸的死讯之后，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贺煕茵先前以为那时候的妈妈只是没有能力有反应而已，现在想来，她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而在前世，在钱滢聚意外去世之后，贺滔祖之所以还能容忍贺煕茵不少时候，有个原因就是钱滢聚竟然还给贺煕茵偷偷留下了一大笔财产。
那些财产都是她给贺煕茵准备的，必须是在她结婚之后，才作为她的个人财产有使用权。
为此，贺煕茵才“如愿以偿”的嫁给了程百华。
但最终，她还是没能守住这些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