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人他不认识,但不妨碍厉臣对其心生杀意。
因为青年是一位穿越者。
同样的,红鹤公主也是一位穿越者。
很多年前,意气风发的厉臣在京畿之地巧遇红鹤,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就是一场狭路相逢的急促厮杀,无论是心智手腕还是修为境界,厮杀手段都全面压制了他,若不是最后,他动用底牌,剑斩因果,硬生生断掉了她的境界,就要死掉了。
厉臣徒然紧握剑胚,一瞬间,他的境界攀升至巅峰,磅礴的剑气四散。
不等面前的两人说点什么,他就消失在原地。
红鹤公主扭头望向青年,笑问道:“如何?”
青年神色淡然,说道:“我自己来。”
他抬脚往前跨出一步,磨盘大小的手掌蓦然有一轮轮光圈衍生,突兀扩展,范围不广,十尺而已,但是在离青年数尺的距离,某个地方,虚空涟漪阵阵,厉臣的身影幻化走出,神色冰冷,眼眸更是风霜呼啸不止。
厉臣递出一剑,气势如虹。
青年两指并拢一块,快若闪电地往前一刺,破碎了剑光。
“原本听了天狼兄说道阁下名讳,想来应是有些能耐,可没想到如此废物,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还想对红鹤姐有想法,井底之蛙,不知海阔天空,也妄想鲤鱼跃龙门?”青年神色淡然,瞧向厉臣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屑,仿佛看着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厉臣站住身子,煞有其事的问道:“他曾经试图拉拢我进一个组织,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没在里面?如果有的话恕我拒绝,跟废物待在一起,只会让我也变成你一样的废物。”
“里面的人,无不是人中龙凤,骄楚中的骄楚,你又有什么资格进去?”青年说道。
厉臣随意一挥剑,打碎了一层接近的光圈,然后朝看了青年一眼,又望了望红鹤公主,笑着点点头,说道:“想我游历了大半个商王朝,遇到你们这类的人,至今不过三十人,现在看来,多半是被你们隐藏保护起来了,没事的,这次既然来了这里,就没理由放你回去。”
说罢,他扭过头朝轩辕胜雪说道:“有无上好的疗伤丹药,给我一瓶。”
轩辕胜雪神色自然,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玉瓶,远远丢向厉臣。
厉臣头也不回地一把握住玉瓶,整个捏碎,往嘴里塞了四五颗色泽鲜艳的丹药,吞咽下肚,然后朝两人咧嘴一笑,整个人的身躯徒然拔高一丈,略显消瘦的身躯更是变得壮硕,气势攀升到了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度。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厉臣的身上开始有一根根柔顺的银发生长出来,覆盖住全身,一股嗜血的气息,悍然散发,震惊四方。
轩辕胜雪扭过头向韩雪娅说道:“见过他这般模样吗?”
“见过,不止一次,说实在的,摸起来挺舒服的。”韩雪娅点点头说道。
轩辕胜雪神色不改,然后心声说道:“他想杀了他们。”
韩雪娅学某人的动作,双手笼袖,眯起眼睛看向那对男女,忽展笑颜,说道:“那可是赵氏数百年来仅有的一位大气运天骄,除非你们剑宗已经做好了与皇族赵氏彻底撕破脸皮的打算,不然还是不要想这些,至于另外一个,今晚我会让人查清楚,以后留在雍州就好。”
轰隆。
厉臣身形蓦然一颤,典台顿时有震动产生。
明明厉臣人还在不远处,青年却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掐诀一指,粘稠的金光如一方宝液,滴落下来,幻化成一尊三足方鼎,其上篆有上古真言,为青年抓住,向着某个虚空狠狠砸出,四周的空气逃逸,形成一个真空带。
剑胚一斩而出,将金鼎劈得粉碎。
青年借势后退一步,神色淡然,嘴角微微翘起,双手掐诀,再是往前一点,然后往左横抹而过,一幅幅画卷凭空出现,上面竟是一位位已逝剑仙,金光宝液滴在画卷之上,令得那些徒有其行的剑仙有了一抹灵性,走出画卷,仙气缥缈,面容僵硬,拔剑指向厉臣。
红鹤公主好整以暇地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死心吧。”
厉臣默不作声地拉近双方距离,那些剑仙之灵的剑光落下,也是在他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白痕,让不少人瞧得心惊肉跳,要知道这些剑仙之灵堪比神枢上境,如此数量,即便是那金丹修士面对,也要费一番手脚,怎会像厉臣这般,直接将其无视,直奔青年而去。
眼前一黑,五位原本各立一方的剑仙之灵齐齐站在厉臣的面前,掐诀捏印,往前一推,竟是构建出某个从未听闻过的奇异剑阵,好似大渎江河,缠绕着厉臣,疯狂消磨着他的体魄,血气以及修为,不许让他挣扎脱困。
“给我滚开。厉臣一声怒吼,声浪滔天,浑身赤红犹如岩浆滚滚。
剑胚剑尖抵在江河大渎之上,顺着剑身传来的磅礴巨力,让厉臣险些身形不稳。
大地翻拱震动,典台直接炸出两个坑洞,碎石凝聚的两条巨大手臂,几乎同一时刻抓住了厉臣的脚踝,想要将其撕成两瓣。
不少剑宗长老神色不再平静,这等术法,莫说神枢境难寻,即使是他们这般金丹剑修也难有的手段,一个神枢下境,不曾听闻名讳的青年,竟然能压制厉臣,简直是匪夷所思。
秦剑抬头看了典台上一眼,说道:“术法通玄,着实可怕。”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畔,忧心忡忡说道:“没想到真来了一个硬茬来砸场子,那小子估计得遭罪了。”
五位剑仙之灵起阵拘押,至于其余剑仙之灵也没闲着,站在各地,递出一剑又一剑,哪怕对厉臣效果甚微,也要像顿刀子割肉一样,总有那么一刻会成功破开,斩在血肉中。
青年神色从容地说道:“说你运气好,也可以说你运气坏,好是他的脾气好了点,竟然没把你当场一拳打死,坏是遇到我,想输得利落?又或者死得干干脆脆?这种事情你问过我答应没,你长得太美,所以不要想得太美。”
厉臣蓦然抬头,一股璀璨的光芒自他体内最深处焕发。
气血旺盛,筋骨强健程度再次拔高数筹。
“妖神十三转。”他默念道。
哪怕以他现在的境界实力,只能勉强推动一转,对身体的增幅也是难以想象的,因为此法,不是天下可有,是神霜天君飞升之时领悟,属于仙法,既然是仙法,又岂能是凡间术法所能媲美?厉臣瞬间挣开了剑阵,一掠而过,沿途剑仙之灵纷纷炸开,化作漫天光点。
红鹤说道:“快走。”
青年淡然的神色一滞,很快恢复原样,他掐诀捏印,重重踩地,环绕着他的一方禁制阵法浮现,气息无暇,云雾翻滚中,隐约有莲花旋转,其上盘坐了一尊模糊人影在内。
厉臣挥剑斩在禁制阵法上,涟漪大起。
能够承受金丹境剑修数次倾力一击的阵法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声。
青年张口一吐,一缕幽光闪烁,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又递出一剑砍在禁制上的厉臣下意识歪头,险而又险地躲开一缕幽光的刺击,另外一只手探出,将其握住,捏碎成一团废铁,跌落在地,厉臣狞笑着,又是递出一剑。
轰隆。
禁制再也支撑不住,一声巨响中炸开。
青年面容苍白,神色平静地看着破阵而入的厉臣,双手掐诀一指,雄浑的气息瞬间衰弱不少,作为代价,一尊披挂甲胄的神人幻化,手持金鞭,抽动挥舞时,有一条条气势恢宏的金色雷霆垂落,向着厉臣的方位笼罩着。
厉臣一晃之下,朝着青年奔去。
金鞭抽打,竟是落在了残影身上,至于本尊,鬼魅般出现在青年跟前。
最近不过身前一尺。
厉臣甚至能够清晰看到青年眼眸深处掠过的一丝慌乱。
青年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某句话。
厉臣瞬间明白其意思,心静无比。
“你中计了。”
谁中谁计还没确定,又何必如此嚣张?
弥漫在厉臣身上的血气瞬间发生爆炸,浓烈如火炎,极具侵略性的血气将两人包裹在内,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三血窍浮现,环伺着血囊,里面不停的鼓动震荡,有时甚至会发出巨响,足以证明厮杀的惨烈程度。
红鹤抬手轻摁在眉心,然后一指。
几乎是同时的,三道雄浑的气机锁定住了她,只要她动,就会遭到攻击。
一直保持平静的苟虹扭头看了她一眼。
而石鲸云却是看向了山峰间的某处。
这一事实,让原本打定主意出手救援的红鹤迟疑片刻。
而正是这片刻,就让她错失了最佳的出手时机。
惊天动地的轰鸣中,血囊破裂,一道身影倒飞出去,是那青年,此刻的他,再不复原先的平静从容,慌乱地腾挪身形,似乎在背后,有那么一尊苏醒的远古凶兽追击着。
破碎不堪的血囊化作一身鲜血大袍,厉臣一步迈出,来到青年上方,手握剑胚,一斩而下,沿途所有阻碍,都作云烟。
红鹤神色冰冷,抬手用力一挥。
“让我来。”
韩雪娅制止了想要动手的轩辕胜雪,在她开口之前,就有一丝幽光掠出,抢先一步的站在了那细若蝉翼的飞剑上,剑尖磕碰剑尾,前者瞬间慢上一线,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注定再无可能追上那两人,更别说保护青年了。
一剑斩落,青年的眉心瞬间多出了一条丝线。
厉臣的这一击,不单只是肉身魂魄摧毁,就连同他的气海窍穴以及地枢一块碎灭。
从头到尾,青年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还在众人心中,那些豪言壮语,还未彻底消失,而他人,就已经彻底死去,死得不能再死,连轮回转世的那么一丝可能性,都被厉臣扼杀在了摇篮里。
厉臣收走尸体,无视脑海里响起的声音,重新回到典台,面无表情地看着红鹤,说道:“有本事你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红鹤无动于衷地望着他,笑着道:“数年不见,你终究还是有了一些变化。”
“我知道你还有保护,不止一个,不过没关系。”厉臣咳嗽几声,向着红鹤公主摆摆手,然后抬头望向典台之下,平静说道:“想要保护她的人大可以上来,杀你一人,再杀你一族,所有为她又或者是为你们出头阻拦讲情的人也一并杀了,杀到与你们有关的人死绝为止。”
秦剑听得这番话,无声大笑起来。
这样才不愧是我的嫡传。
红鹤看向石鲸云,问道:“如此杀心重的人,也有资格担任贵宗的天行者?”
不等石鲸云说点什么,崔姓年轻人淡淡道:“女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回家问问你的那些列祖列宗,当年赵氏征战天下,屠城几多?残杀凡人又几多?现在不过是杀一些修士就唧唧歪歪,谁给你们脸来说这种话?”
红鹤沉默。
一位年轻气盛的天骄想要起身应战,却给自家老祖师按住肩头,不许他胡来。
“你真当天蜀剑宗不敢屠宗吗?数百年香火传承,真会给人一夜掐灭的。”
天骄沉默。
湘泽司徒氏,玉海李氏以及挽照陆氏的几位老祖宗紧张万分地盯着某个地方,他们已经派人去阻拦那个青年,虽然三个世族联手三个宗门有资格去与天蜀剑宗掰手腕,但也只能是掰手腕,若直面厮杀,那些养尊处优的宗门弟子,又岂是那些杀戮见长的剑宗弟子对手。
韩雪娅冷笑道:“堂堂一国公主,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干扰他人公平比斗?”
红鹤问道:“你是何人?”
“陉江韩氏子弟,韩雪娅。”韩雪娅淡淡说道。
红鹤深深看了韩雪娅一眼,似乎想将她彻底记在脑海里。
厉臣平静道:“你敢对她动手,我杀你满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