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司?”
“对,希望你可以不要用那么低贱的名讳叫我,这具肉身虽然比不得你,但天生亲和胜阳,我一族厌恶太阳,而这具肉身却能让我能够顺利调动天地间最为躁动的力量,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占据了轩辕徐肉身的天魔,劫司笑着说话的同时,低下头去,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看得出来,十分满意这副崭新的身体。
厉臣神色只有一刹那动容,立刻平静下来,冷冷问道:“既然你在此,那么真正和阁主对战的你又是谁?别告诉我天魔有两个,如果真的是,你就不可能用那么多伎俩,直接闯出府邸,闹得越大不是越好吗?来得人越多,就意味着可以提供给你们的血食越多。”
“聪明的小家伙,不用担心,被那狗东西封印的只有我一个,其他同胞全被杀了,而且就算用同胞在,破开封印的第一件事,就是吞食之,不然何能饱腹一顿?”劫司轻笑着摇头,指着身后的殿堂问道:“至于你的另外一个问题,我也可以很慷慨的告诉你,和那个臭石头打着的我,也是是我,现在在你面前的我也是我,至于其中的玄妙奥义,你要是想知道,可以进去里面,成为我徒弟,总好过继承死人的财产。”
厉臣轻轻摇头,说道:“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想知道,该怎么把你从他的身上踢出去,不然我出去之后难交差。”
“你在逗弄我吗?”劫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青年,笑着道:“在他的记忆里,你和他相识可不过一个月,言语都没几次的陌生人,就能深入此地,你难不成是一个在世圣人不成?”
厉臣耸耸肩,无奈道:“我和他不熟,可关键我认识一个姑娘,与他同族,还沾亲带故的是亲戚,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带他回去,没办法,谁叫我最怕那姑娘哭起来呢。”
劫司嗯嗯地点点头,笑着道:“纠缠尘世的红颜骷髅,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大道修行,最忌讳动情一事,好处有,可坏处亦是无穷尽,在我所知的下界蝼蚁,能够成就地仙的,没有一个会对尘世留恋,更不会轻易出现道侣,长生不朽万万年,何必急于一时留下子嗣。”
厉臣有些不耐烦了,张口骂道:“那又怎样?我喜欢姑娘关你什么事,到底打不打的,唧唧歪歪的,小心我揍你……不对,我本来就打算揍你的,现在我打算揍得你爹妈不认。”
轰隆。
一声平地惊雷,厉臣身形带出狂风,瞬间抵达在劫司面前,屈指一弹,刺向其眉心。
“好心给你提议,偏偏不肯听,找死能怪谁呢?”劫司叹了一口气,任由那快若闪电的一指点在了自己眉心,径直穿了过去,他转过身,神色真诚地笑着道:“那个我对你态度不好,我像你道歉,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一下,毕竟魔族养势无数年,一举冲破深渊,定然席卷这个世界,你和我回去,必然在吾族有一席之地。”
厉臣皱皱眉,神色古怪道:“你的态度太好,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在骗我?”
劫司摊摊手,满脸无辜地看着他道:“我怎么会骗你?不可否认,我的确很是遗憾没能得到你的肉身作为容器,既然我选择这肉身,当我魂魄还在磨合的期间,就不会轻易更改肉身,这会影响我的魂魄,出现伤势。”
“抱歉的是,我必须带他回去…而且我不打算加入你们。”厉臣说道。
劫司笑道:“看来我们只能打上一架了。”
厉臣点点头,继而发出一声低喝。
“妖神十三转。”
被那一缕仙光笼罩下,厉臣气海内的灵气尽数转变为仙气,此刻按照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线运行周天,他的身体寸寸拔高,气息蓦然暴涨,瞬间超越了通窍,抵达到了神枢圆满,然后在劫司似有深意的目光中,悍然破开了那道凭借,踏在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厉臣的体内没有金丹,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赫然是金丹。
他低喝一声,脚掌重重一跺,冲天而起,身形一颤之下,消失不见。
劫司连嘴角最后一丝笑容都消失不见,咬破舌尖,喷出了一道精血,落在手中,自行凝聚为一柄火焰缠绕的剑,挥砍在某处虚空中,犀利的剑带起的劲风透着炙热。
一条长满银色绒毛的手臂探出,霸道抡下,将剑折断。
手中剑被折断,劫司平静中上前一步,双手印决幻变,身后顿时幻化出一尊庞大的身影,同时,一朵朵炙热的火苗在他身外周遭倏然冒出,环伺着他,仿佛一尊火神降临,他拍出一掌,后边庞大的身影同时拍出一掌来。
犹如金铁灌浇的手掌近乎百丈,四周的空气疯狂逃逸,令得这一带形成了真空,而且也逼迫得厉臣不得不从虚空中走出,神色凝重的抬起头,望向那从天而降的百丈手掌。
“喂喂喂,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厉臣自语道。
临摹先祖身影,用以家族道经推动,短暂出现此一击,厉臣曾经见识过,也曾领教过,可他发誓,任何一个大宗世族的弟子,施展类似之法,都没劫司来得恐怖。
劫司轻轻一笑。
厉臣冲天而起,仰天咆哮,凝聚全身血气汇聚在一臂,挥动递出。
震天的轰鸣伴随着强烈的气浪,尘埃滚滚。
劫司望得那尘埃最深处,轻轻摇头道:“到底还是太年少气盛了点。”
忽然,耳畔一道轻笑声传来。
“是吗?”
劫司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屈指一弹,阳光如箭迸射而出。
一道鬼魅的身影瞬间为数道阳箭撕裂。
可这一幕,却让劫司瞳孔收缩到了极致,不等他有所反应,一只手已经落在其天灵盖上,李凌冽的剑气浇灌而下,令得他的身躯顷刻僵硬无比,不敢随便动弹。
劫司不敢动,只能张口说道:“你根本不能驱除我,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既然不可逆转,你又何必强行为之。”
“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厉臣脸色苍白之余,透着一抹病态的红润,轻声说道:“但我说了,如果不把他带回去,我就没法向那姑娘交代了,所以不管如何,我都得把你赶走,你不用劝说我,虽然我的确没有办法把你从这个肉身驱除,但有人能做到,我要干的,就是把你带去那个人面前,将你从这里带出来。”
劫司眼神示意远方,平静问道:“且不说受了重伤的你能不能带我离开,另外一个我就不会答应,你真的以为我打不赢那臭石头?”
厉臣面露痛苦神色,低头咳嗽了几声,叹息问道:“越五境的事我不太懂,我只知道一件事,既然他答应了我,我完成了,那么他就一定会遵守他的话,死死缠住另外一个你,至于外边的事,我又不是没逃亡过?”
闻言,劫司眼眸最深处的自信,以及自信带来的平静终于动摇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外界会有我们的人?”
厉臣笑道:“谁都知道,但是你们藏得太深了,谁都不知道是谁。”
劫司还想说点什么,却给厉臣一手扣紧天灵盖,将其收入了储物袋内。
……
男子与苟虹狠狠对碰一次,双方倒退。
前者蓦然抬起头,看向远方,神色阴沉到了极致,出手愈发凌厉,且不断尝试着破开剑阵,摆脱苟虹的纠缠。
可此阵主持之人是苟虹,与男子一样是越五境之上的剑修,又岂会如他所愿?
一剑当空落下来,打断了男子施法。
苟虹收手,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从现在开始,你别想踏出此阵一步,而且我会尝试将你在此斩杀。”
“放肆,下界的蝼蚁,不要惹我付出代价去斩杀你,你还未抵达返璞归真的境界,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男子怒喝,方天画戟离手,斩在了九璃相剑阵之上,轰鸣回荡,他再次与苟虹厮杀在一起,与先前不同,这一次他占据了上风,且不断压着苟虹打。
苟虹硬接对方方天画戟,右手终于出现了一丝白痕,他望着这白痕,放声大笑起来。
“好小子不孬,等回了宗门,陪你去一趟四剑峰又如何?”
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厉臣离开了天君府邸,并且带着一位天魔开始了逃亡。
韩三友不知道。
梁银友不知道。
苦等在延霜山脉之外的韩雪娅也不知道。
就连降妖阁内的轩辕胜雪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厉臣的消息。
但真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吗?
在厉臣重新踏足延霜山脉的一刹那,天蜀剑宗的某个密室里,紧闭了无数年的一双眼睛睁开了,看向遥远的延霜山脉。
“……是我的先祖……?”
雍州西地某座城池,正在处理繁忙事务的城主缓缓抬起了头。
“……有同胞的气息在?”
全然不知危机何处来的厉臣,拍了拍储物袋,笑着开始了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