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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落,顾萧赫然发现遮面人已至身前,不由大惊,自得了师父传授踏雪七寻,再入江湖以来,此等让顾萧无法捕捉身法就近身前的,还是第一人。
尽管如此,顾萧不愿后退,只因身后杨虎臣还在昏迷之中,更别说还有那女娃娃并司卫小六。
月下青锋照影霜,恃险未仓皇,
夜幕遮面凌清寒,阎刀空饱绽。
看清对方的刀,顾萧才知遮面人适才为何与自己交谈之时那般淡然,那般有恃无恐,他的刀不快,但却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就如“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般的无力。
似是被对方的刀光震慑,亦或是被对方夺目的刀光吸引,顾萧有些恍惚。
“大哥哥。”
失神一瞬,一声稚嫩高呼,将顾萧唤醒,下意识地横剑抵挡,顿觉刀劲透过断月剑身传入掌心,不仅是手臂酸麻,就连适才压住内伤的真气也被瞬间震散。
登时被刀劲震得倒飞出去,好在顾萧此番再下无归山,已是经历了连番恶战,交手一招,便知自己不敌,倒飞空中之时,双脚相互借力,连连翻身,化去对手刀身余劲,同时手中断月连连挥舞,将对方入体的真气一并灌入手中长剑。
眨眼之间,倒飞三丈有余,但少年手中青锋上的淡淡月色,却如炽日般迸发耀眼光芒,只在落下身形一瞬,向着遮面人凌空挥剑,炽日剑光一如适才遮面人的刀光一般,反向攻去。
“咦?”遮面人见少年剑光之中,似凝了自己的刀劲,轻咦一声,嘴角竟显露一丝古怪笑容,眼见少年剑光已至,竟不闪不避,举目望去。
顾萧借着踏雪七旬,翩然落定身形之际,余光瞧向遮面人,自己用内力引动他的入体刀劲,汇聚断月剑气挥出。
剑光过出,呼嚎冬风皆止,不似先前器人合一时的希冀剑意,凝了对方一丝刀意的剑气满是肃杀,恍若炙日临地,欲将这世间万物焚烧殆尽...
顾萧自己都不曾想到这剑有如此之威,眼见对方被那炽日般剑光吞没,震惊之余,心中连呼好险,若非小豆子及时将自己从中唤醒,只怕已被对方那眩目的刀引的失了神,早已丧命在遮面人的刀光之下。
收敛心神,凝目望去,顾萧却并未发现遮面人的身影,反倒是一地狼藉之下,唯见遮面黑纱,静静躺在雪中。
顾不得内伤袭来,青衫身影连闪,直跃至并未离开的司卫小六身旁,两人虽距那遮面人有些距离,可顾萧适才那剑太过凌厉,就连掀起的地面积雪皆如刀似剑,还好小六反应得快,一手拖拽昏迷不醒的杨虎臣,一手抱着小豆子,俯身躲在地面凸起的石头后,方才躲过一劫。
一双星眸不停地环顾周遭,欲找到那遮面人的身影,可此地在顾萧适才那剑之后,仿佛又陷入了沉寂,只余冬风呼嚎之声。
即便顾萧运足了内力,也再寻不见他的身影,那遮面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小妹妹,还好有你,不然刚才我可真的要丢了性命。”几番寻找未果,顾萧心有余悸,连忙伸手将小姑娘身上的覆雪抚去。
“大哥哥,那...那个像鬼魂的人,他...他死了吗?”被小六护在怀中的小豆子见那遮面人已是不见踪影,只道是大哥哥适才那剑太凌厉了,让那匪贼尸骨无存。
司卫小六连忙爬起身来抢先开口:“我瞧着,那人定是死了,恩公适才那剑,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凡人哪能阻的了哇。”
顾萧却不这么认为,即便自己未受伤,都不一定是遮面人的对手,更别说先前的恶汉自爆丹田,让自己内伤不轻,适才的那剑,虽说声势唬人,旁人不知,自己却清楚。
如炽日骄阳的一剑,是因凝了对手大半刀意,才有如此声势...
“奇怪,为什么他的刀意内力入体,却未伤到我,反能让我以剑引之...”顾萧并未回答小豆子两人,而是陷入沉思。
带着疑惑,顾萧忽觉自己胸腹中,内伤带来的阻滞之感已然消失,运内力查探,岂料这一探之下,更是惊讶,自己因恶汉自爆丹田所受的内伤竟痊愈了,不仅如此,此刻更是内力充盈,尤盛刚才。
略一思索,已是明白了适才与遮面人交手之初,对方刀劲入体,震散了自己压制内伤的真气,但内伤涌上之时,想来就是那时...可他为何要用内力为自己疗伤。
顾萧实是想不明白,为何遮面人要这么做,不过对方既不再缠斗,眼下还是先救了杨虎臣离开此地,再言其他。
夜暮之下的雁北界处,一行身着劲衫之人,纵马狂奔,已现残影,领头的虎目青年口中仍不停向着身后呼喝。
“再快些,莫要耽搁了时辰。”
身后一行护卫,还未来得及回话,却听身后来路方向的天空遥遥浮现火光,忙向着虎目青年禀道:“统领,你瞧,是烽火狼烟...”
“吁—”
听得烽火狼烟,虎目青年立时勒马回首,见得北方深沉夜空,似是晨日的烽火之光亮起,心中暗道:“遭了,是莫郡方向传来的,难道有晋人闯关?宁王殿下...”
当即就要回马莫郡,可才行几步,又想起宁王殿下之令,金牌一现,便是圣上亲临...严青川陷入两难之地,回马救人,便是抗旨,若是不回,万一宁王身陷险境,自己罪责更大。
进退两难之际,严青川忽然想起出发前夜,那位佝偻身子的忠齐公公曾夜访严府,直言圣上秘旨。
严青川望着父母并严府上下皆退,只余自己跪在忠齐公公身前,他从袖中取出小小锦囊,并传圣上口谕。
“圣上口谕,赐骁骑营统领严青川锦囊...雁北之行,进退两难之际,方可打开。”
“臣,严青川,领旨谢恩...”
想至此,严青川忙屏退众人,从怀中取出锦囊,小心解开,趁着夜色,凝目望去,明黄卷轴之上,蝇头小楷正是当今圣上亲笔,赫然写着。
“韬儿若遇阻,需调兵时,可往...”
月色虽淡,那蝇头小楷却是清晰无比,严青川看完,骤然抬眸,小心收起手中卷轴锦囊,略一思忖,向着身后护卫们开口:“刘三。”
“末将在。”一浓眉护卫驾马出列。
“你引骁骑营人手,去往凉州,彻查那青衫少年身世后,回莫郡禀我。”
“末将领命。”
浓眉护卫端坐马背,以拳杵胸领下军令,随后抬手,护卫之中骁骑营数人出列,随之纵马而去。
“韩应。”严青川再唤。
“末将在。”
“你带殿前司诸将,前往岭州,务必查清万钧在岭州见过何人。”
“末将领命。”
望着手下护卫分头而去,严青川从马背上解下一长条包裹,打开外层包布,露出里层明黄锦缎包着的一柄宝剑,不再犹豫,将长剑斜系身后,勒马转身,猛夹马腹,望着莫郡、蔚郡方向拍马而去...
此刻在前往莫郡之雁北官道上,巡守军大纛猎猎作响,大纛之下,领军主将正是高登,坐下的骏马无愧常年征战的雁北良驹,驮着高登那肥胖身躯,依然毫不费力。
虽说是一马当先,领军前行,但高登面上全无主将气势,身侧偏将驾马并行,把自家将军的神情瞧在眼中,那双被横肉挤得快瞧不见的小眼中,闪烁着精明之光,不禁好奇发问。
“高将军,不过一些匪贼,有何忧心。”
“是啊,将军只管放心,一会不劳将军出手,我二人出马,即可扫平匪寇。”
高登面上阴晴不定,他哪里担心的是那些匪贼,此刻“匪贼”就在自己军中,想到此,高登不由微微回首,望向身后紧随的雪衣公子,见他面带笑意,紧紧驾马跟随,他的一双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明白了雪衣公子的监视之意,高登小眼迅速的转动,忽地向着身侧偏将开口喝道:“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身旁的偏将还未回神,却听自家将军喝道:“传令,停止进军。”
两位偏将被喝得一怔,不知高将军何意,可瞧见那双小眼中再无先前的混账不堪,此时已是迸发出真正的领军大将,不容置疑的威严,连忙收起随意姿态,垂首领命。
“高将军有令,暂止行军—”
“将军有令—”
传令兵高呼军令而去,巡守军顿止进军之势。
高登身后的王恒,见巡守军止,双眼一眯,不知这高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拍马上前时,见高登已是屏退了众偏将,满脸的横肉再度堆起笑容,向自己开口。
“公子。”
“为何要停止行军。”王恒忽闻高登下令,眉头一蹙,拍马前来问罪,既已定下了灭郡之计,正好趁着夜色行军,速速办了此事,以免夜长梦多。
“公子,适才咱们拔寨的匆忙,这...若要灭郡,还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高登满脸堆笑,忙拱手回话,一双小眼中,似有别样神采。
若不是看在周遭还有巡守军士,王恒怕是要将手中马鞭都甩在高登那张肥硕面上,烽火既燃,若不及时去往莫郡灭口,怕是此间之事皆要败露,这草包不抓紧时间行军,却在此地犹豫。
“看来高将军并不着急,也好,干脆我...”王恒含怒冷笑,想要再度开口,以手中把柄威胁高登,却不料话未说完,就已被高登开口打断。
“公子,你是不知,这两个兔崽子,竟敢小看于我,若不执行军法,这样下去,怎么得了。”高登一副犯浑模样,此刻倒显出一军主将的架势来。
王恒被高登此言噎的不知如何开口,心中愈发急切想要行灭口之事,欲开口吩咐金刀门随行高手,胁住这不听话的高登依计行事,可欲张口之时,却发现身侧只有巡守军偏将。
虽然带了五十金刀门人,可随身护卫只韦蝎一位护刀长老,许长老此刻也被自己遣去捉拿杨虎臣...想要唤随行门人,可抬眼望去,只见高登那双小眼全然不见先前的畏惧模样,反倒是他身侧偏将们,皆手按军刀,目露凶狠,护在高登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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