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影直到傍晚时，才抽出时间来去寻找沈毅。
毕竟，豪言壮语是豪言壮语，却不能当饭吃，该踏踏实实的做事时，也得静下心来老老实实的做事。
当所有残兵败将——最起码是所有残兵的将官都鼓起余勇，决定与来犯大军在千目城下做一场之后，各部遴选兵马，搬出府库作赏赐等等也算是应有之义了。
待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的时候，妙影突然想起军议到半路就出门享清闲的沈毅，心中不禁有气，跟夏侯承泽交代了一声，就从大堂中飞出。
在可以容纳十万人的军城中，想找到一个人确实是有些困难，可想找到机甲就简单多了。
妙影飞到一座三层木楼的顶端，左右环视一番，随即又腾身而起，落到了机甲的肩膀上。
“小柒。”妙影敲了敲机甲的脑袋：“沈毅去哪儿享清闲了？”
“在城外……”机甲举起胳膊，向外指了指：“五六千米吧。”
妙影心头一惊：“这时候在城外是很危险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妙影突然发现，机甲脚边一个直径两米的法阵，正是刚刚沈毅蘸着肉汤画出的混沌法阵。
强忍着释放夜鸮诀的冲动，妙影静静等待着小柒的回应。
“喵喵小姐……”
然而从扩音器中传来的却是沈毅的声音。
“别叫我这个……”妙影小声嘟囔着抗议。
“我只是想做一个实验，根据我的观察，这是完全可控的。”
“你先不要开始，我马上过去。”妙影又拍了拍机甲的大脑袋，再次腾身而起。
城外的沈毅也只能停手，跟周围几人说道：“你们督军要来了，要不要欢呼迎接一下？”
周围几人都是老熟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些畏缩。
“沈侯爷，先说好了，俺们可是听你的军令来帮忙的……虽然俺也不知道军令是真是假，可一旦督军问起来，你可得顶上去啊……”
辜不牢拍了拍身旁丧牙兽的长牙。
巨大野猪一样的丧牙兽有些委屈的打了个闷鼻，它的背上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这种被当作役兽的待遇，让丧牙兽感到十分委屈。
而旁边的食铁兽就淡定多了。
它揉了揉黑眼圈，如同肥宅一般，将巨熊大小的身体瘫坐成一团，熊掌从背包里抓出一把废铁，嘎巴嘎巴捏成竹子状，张开大嘴，啃得满嘴都是火星子。
席君迈往旁边躲了躲，生怕食铁兽咬他一口。
毕竟，铁胃族算是一个大族，坐骑在内部互相借，也是应有之义。
可是野兽人只是一个统称，内部早就碎成了渣渣，各个种族从长相到习性都不一样。席君迈作为一个虎人，能从潘塔族手中借过来坐骑，已经算面子大了。
杜十娘依旧背着那杆铁雹铳，手中却捧着一颗由竹筒与压实火药做成的大炮仗。她的表情有些慌乱，因为她这种行为都算是挪用军资了。
“没事！”沈毅当即把胸脯拍得邦邦响：“这种事有功劳你们也少不了，有差错当然是我这个大头来扛。另外，什么叫真的假的军令，我说出来的，就算是假的，那也是真的。”
窦开山扛着大戟，一脸哭笑不得：“别吹了，一千斤的小母牛一万斤的B。既然督军来了，那我就回去歇着的了，应该是今天晚上吃的有点多，浑身不得劲……”
拥有凝丹修为的武者一般最起码都是中高级军官，都有一堆事情要忙，可窦开山却是个异类。
别说部下了，除了妙影，都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闲得蛋疼的窦开山就被沈毅抓了壮丁。
沈毅赶紧拉住窦开山：“蓝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说着，沈毅指了指画在黑雪上的法阵：“等会儿如果有什么活着的东西出来，大家就一起动手，往死里揍它！”
“你也知道有可能会有东西从里面出来啊！”妙影从天而降，落到沈毅身边。
“督军！”
周围几人一齐拱手行礼。
妙影示意免礼，手一挥，魔力外放，形成一个半球，将声音隔绝在内：“沈毅，你知道混沌究竟是什么吗？”
“是一种能量，是可以探索，可以利用的能量。”沈毅老老实实的回答。
“不对。”妙影摇了摇头：“混沌能量来自实体宇宙任何生物的欲望、情绪、信念、思想，只要头皮底下有一丁点儿的活动都会在亚空间产生波动，这种波动就是混沌能量。”
“混沌能量在亚空间中聚集，催生出了四个邪神，代表杀戮的恐虐，代表欲望的色孽，代表诡计的奸奇与代表瘟疫的纳垢。这四个邪神在人间吸引信徒，无时无刻不想将整个人间转变为自己的猎场。”
“这次击败我的织命魔君，就是奸奇的首席大魔。”
“而每一个混沌印记，都可能会引来邪神注视，都有可能将所有人拖入混沌腐蚀。”
沈毅挠了挠头：“所以，你们类似天堂的地方，竟然被四个邪神掌握？你们就没有美好的情感吗？为啥不催生几个善神跟它们打擂台？”
“因为恐虐就是勇气的极限，色孽是爱情的极限，奸奇是智慧的极限，纳垢是健康的极限。”妙影耐心解释：“当对美好的渴望达到一定程度，反而会变成坏事。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沈毅奇怪的说道：“可为什么，我接触了许多混沌的东西，甚至亲自画了个法阵。那杆大斧子还在小柒手里拿着呢，为什么没有任何感觉？”
“我不知道……”妙影正色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从记事起，到现在已经有两千年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也许你体质特殊，也许你不属于我们世界。可无论何时，我都只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千万不要试图控制混沌。我们世界有不少可以被称为千古风流人物的人杰，他们在试图控制混沌的时候，到最后无一不被混沌所诱惑堕落，成为了邪神的玩物与仆从。”
沈毅呆了呆，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已经两千岁了？”
妙影脸色一黑：“这事儿谁问谁死……”
“咳……”沈毅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可这是我跟小柒穿越过来的唯一线索，我无论如何都得试试，哪怕是死也得试试。”
妙影看着沈毅坚定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么小的通道，就算能有东西出来也不可能太大。这头咱们堵着，另一头让小柒堵着，谁敢出来，兜头就是一斧。”沈毅恶狠狠的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妙影艰难的点了点头：“那现在就开始你的实验吧，有我在旁边，也会安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