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震旦当王爷

陈恶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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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什么叫多民族大家庭啊(四千七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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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影听完沈毅在幻觉中得来的信息,沉默了许久。

也不知道她是在思考破局之法,还是在惊讶于沈毅竟然能跟混沌力量打交道。

直到傅青主整军完毕时,妙影才飞到机甲的肩膀上盘膝而坐,示意沈毅去搬辎重之后,就闭目调息,不再说话了。

沈毅也没有废话,驾驶机甲来到了傅青主身边。

傅青主面露坏笑,指了指身侧的一条粗大铁链。

“拽着它,咱们走。”

说罢,她拽着马缰,拉着一辆大车,回身招手。

百余残兵败将跟着傅字大旗缓慢前进。

窦开山举起大戟向着沈毅遥遥示意,随即打了个呼哨,带着十余轻骑开路先行。

“就一个龙头大炮,至于用这么粗的铁链子拴着吗?”沈毅一边吐槽,一边拾起了铁链。

然后,他就发现了龙头大炮之后,犹如葡萄般的一串大车。

其上不止有盔甲兵器,粮食毛毡,还有许多重伤的兵卒,最后两车干脆就是卸下盔甲只着布衣的尸体。

震旦后勤的大型御兽不少,有时候俑士禁卫也会客串一下拖车大牲口,所以哪怕是一长串,拖车的连接处也十分紧密。

沈毅摇了摇头,挽起铁链,跟着大队人马缓步而行。

这也算是压阵了。

就这样在行进了大概十里之后,坐在车上的一名肥大汉子仰头对着沈毅说道:“兀那汉子,俺饿的受不了了,你可有些吃食?”

沈毅回头看去,只见这名大汉瘫坐在一脸大车上,身高四米,又肥又大,一人就占据了车子的大半,身侧还放着一根黝黑粗大的木棒。

大汉身上的盔甲已经卸下,全身上下之余一条筒裤,上身的马甲敞开着,伤痕累累的大肚皮直面寒风黑雪,他却恍然未觉。

“辜头。”在大车后方斜躺着的一名大腿受伤的甲士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机甲,随即从怀中掏出拳头大的一块干肉,递给了身边的肉山:“我这里还有一块肉馒头,要不你先垫吧垫吧?”

肉山大汉伸出大手,往回一推:“这点玩意儿还不够俺塞牙缝的,你还是留着自家吃吧。”

肉山大汉拒绝了袍泽的食物之后,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真是可惜,那群杂胡的马全都恶魔化了,否则俺就能吃个肚儿溜圆了。要俺说,将军就是太多心了,俺们铁胃族啥都能吃,区区恶魔算个毛啊!”

“我也不是啥多事的人。”另一名伤兵吞了吞口水,用手肘戳了戳身侧还拿着那团肉干的伤兵:“你确定他饿极了不会把咱们吃了?”

“不会,辜头是铁胃族,跟哀恸山脉那群食人蛮子可不一样,他不会吃人,但是会把仅有的辎重吃个精光。”那名来自凉州的骑兵耸了耸肩,又把那块肉干塞回到怀里。

“我说奋威将军为啥带着粮食在最前边赶路,原来后面还有个大嘴巴追着……”

此言一出,引得一片低沉哄笑。

胖大汉子倒也不恼,裂开大嘴笑了几声,可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咕噜了好几下,声音甚至压过了笑声。

“可惜关外太过苦寒,别说豺狼虎豹,羊驼马牛,连只蛐蛐都没有,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比哀恸大山里还惨,否则就可以捉一只野味,打打牙祭了。”

这时有一个女声起哄道:“辜头,你别说,我旁边正好有一头豺狼虎豹。”

女子身边仰躺在车板上的壮硕男子缓缓抬头,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这哥们五官位置与正常人类差不多,然而眼睛似铜铃,双耳招风,鼻子则是硕大的朝天蒜头鼻,裸露在外的皮肤少部被黄黑相间的毛发覆盖,脑门上则是由几朵黑毛组成了一个‘王’字。

他有心呵斥这种种族歧视行为,却也知道相熟袍泽没有恶意,只是苦中作乐而已,所以也只能干笑两声,又躺了回去。

“我听说震旦是多民族的大家庭,没想是真么个多民族法……”

沈毅将机甲的操控权给了小柒之后,站在机甲的手上,来到辎重车旁边,挥手与近处的十几名伤兵打了个招呼。

胖大汉子上下结结实实打量了沈毅一番,却没从他的穿着上看出来究竟是何官职,只能拱了拱手,斯斯文文的行了个礼。

“俺叫辜不牢,军职是长垣戍卫军的别部司马。俺咋从来没见过你。”

沈毅已经从昨夜妙影的絮絮叨叨中总结了一下震旦军制,两伍一什,五什一队,两队一屯,两屯一曲,两曲一部,而司马则是统领一部的军官。

再之上依次是都尉、校尉、杂号将军、重号将军。

由此看来,这名叫辜不牢的大汉,最起码算是一个中层军官。

沈毅把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我是来自其他王国的援军,帮你们抵御混沌入侵。现在是你们震旦的金俑侯。”

“瞎结巴扯……”辜不牢嗤之以鼻:“封侯拜相何等显耀,不夸耀唱名,如何显得身份尊贵?”

沈毅还没有反驳,刚刚说话的棉甲女子挠了挠发髻:“你这侯爷,是不是既没有军职,也没有民职,只是一个光杆侯爷?”

“……对……”

“哦……”十几名近处的伤兵作出恍然大明白状。

“还是十娘的脑子比较快。”辜不牢明显放松了许多,摸了摸大肚皮,先是称赞了一句女伤兵,随后又对沈毅大大咧咧的说道:“你这小模样倒也俊俏……”

“啊?”沈毅刚刚对这句虎狼之词有所反应,辜不牢就出言打断。

“沈侯爷,你有啥吃食不?俺快要饿杀了……”

沈毅抛过去一块压缩饼干:“第一块免费,后面几块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咋样?”

“这都不够填牙缝的……”辜不牢嘟囔了一句,张开大嘴就咬下来一半:“这也……呜……”

压缩饼干在他的嘴中迅速膨胀,很快就将他的大口塞得满满当当,他从旁边拿起水袋,咕咚咚的灌了一通,缺让压缩饼干更加膨胀了,差点没把辜不牢噎死。

“好战饭。”过了足足五分钟,辜不牢才把嘴里的饼干咽完,他伸出大拇指夸赞了一句。沈毅点了点头,对其他几名伤兵说到:“你们要来一块不?味不怎么样,可绝对能填肚子。”

除了那名老虎头接过一块,就着水小口吞咽,其余伤兵都摇头表示拒绝。

“傅将军分发粮食其实是很公道的,她尽量保证我们每个人都能不饿。”虎头人一边吃一边解释道:“只不过像我这样的虎人,还有像他这样的铁胃族饭量实在太大,哪怕给我们三倍的饭食也只是吃个半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虎头人摸了一把嘴,右手抚胸,微微低头:“我是长垣戍卫军左屯卫营果毅都尉席君迈,愿阿祖阿公注视着你。”

“虎人族?铁胃族?”沈毅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将进化论驱赶出大脑,诧异问道:“震旦除了人类,到底还有多少个民族?”

此言一出,辜不牢与席君迈各自茫然。

那名唤作十娘,身着铁钉棉甲,双手抱着一杆铁雹铳的女子接口说道:“太多了,可能上头的贵人心中有数,可我们这些小兵却说不清楚。”

“捡你知道的说说。”沈毅递给对方一块巧克力:“姐姐你叫什么?”

女子接过巧克力,在鼻下嗅了嗅,轻轻咬了一小口之后眼前一亮。

震旦再富庶,也是农业社会,糖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什,却也不是可以平时当零嘴吃的。

“我大名是杜空空,家中行十,你可以叫我杜十娘。现是长垣戍卫的铁雹铳手。”女子又咬了一小口之后,恋恋不舍的将巧克力分给身边另一名女伤兵。

“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就比如这位虎头大哥,他们虎人族世居蜀州,还有长牙族,鲲鹏族,金狮族……还有啥来的?”

虎人席君迈一边咀嚼着饼干,一边含含糊糊的回答:“还有食铁,森蟒,短蛟,铁犀,布尔……等等很多,我绝对数不全,有些部族分布在十万大山里,我们大长老也够呛能说明白。”

杜十娘耸了耸肩膀:“这还只是蜀州外加十万大山的部族。像辜头这样的铁胃族主要聚集在凉州……他们……”说到这里,杜十娘有些吞吞吐吐。

辜不牢接过话头:“有些话十娘不好说,俺来说。俺们铁胃族其实就是归顺震旦的食人魔,听俺爷爷说,俺的祖籍是哀恸山脉中的火口瀑布,在二百年前迁居到凉州定居。”

辜不牢硕大的脸上此时充满了智慧:“因为有长垣阻隔混沌,所以过上几年,俺们的头脑就清楚了,不像在哀恸山脉里,逮什么吃什么,饿极了甚至会自相残杀吃族人……”

辜不牢摇了摇头,刚要继续说话,只听旁边一声嗤笑,斜眼看去:“那个叫席君迈的老虎头,你笑啥?你以为你们野兽人脑袋乱起来能好哪去?”

“最起码不会吃自家兄弟!”

席君迈眼睛眯了眯,冷冷回应。

辜不牢闻言深吸一口气,全身气势上升,冰冷的白光在拳上凝聚。席君迈也不甘示弱的一抹嘴巴,全身的关节嘎巴直响,如同猫咪炸毛一样,肌肉凭空膨胀了一圈。

正当沈毅准备制止两人时,两人同时卸下了气劲。

“都到如此境地了,内斗也没意思……省点力气之后跟恶魔搏命吧……”辜不牢嘟囔了一句,席君迈也叹了口气,颓然坐了回去。

两人一闹,气氛顿时有些沉闷。

仿佛是为了缓解气氛,杜十娘继续开口,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还听说,鲁州的血族比较多,他们做组成的玉石护军也曾与我们长垣戍卫并肩作战……他们在民间还有个诨号,叫玉石吸血鬼。”

沈毅皱了皱眉:“他们吸活人血吗?”

“不,他们酷爱吃血豆腐……”辜不牢心情倒是调整的快,当即咧开大嘴笑道:“俺们铁胃族最喜欢跟血族搭伙,吃头猪羊,他们吃血,俺们吃肉,各取所需,秋毫无犯……”

“……说真的,你们这群妖魔鬼怪在这里谦让有礼,相忍为国,各取所需很他么让我惊讶。”沈毅心思乱转,终于叹了口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比在我面前表演大吃活人还让人卧槽……”

“相貌是祖宗留下的,俺能有啥办法?”辜不牢伸出大手,又要了一块压缩饼干:“俺也想作白面郎君啊。”

“阿祖阿公曾经说过,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席君迈摇头晃脑的吊了个书袋:“我们如果在其他王国,我们就是野兽人、食人魔、吸血鬼,是一群脑子不清醒,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混账玩意儿。可在震旦,我们就是虎人族、铁胃族、玉石血族,能识礼义,知廉耻,守法条。我们与他们,只有相貌一样,内里则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沈毅差点没把头皮挠破:“你们可千万别说是因为教化,教化要真这么管用,天下早就没小偷了……”

“当然有教化之功,要不是当年阿祖阿公深入不毛,教我们读书识字,种地建房,行商出仕,我们还不是照样得茹毛饮血?活不下去的时候,不是贼也是贼了……”

席君迈摇头解释了一下,随即说道:“可最为重要的是,长垣将混沌之风挡在了关外。”

“混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不仅会腐蚀土地,更是会侵蚀人的理智。”辜不牢指了指周围荒凉的大地,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俺们铁胃族——或者说食人魔算是抵抗力比较高的,只是会狂吃不止而已,只要食物充足,还算是和善。其他的种族几乎都会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这种变化需要多长时间?是不是可逆的?”沈毅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胸口。

他可没忘记,刚刚那阵恶魔烟雾钻进了他的体内。

辜不牢苦笑一声:“吃你两块干粮真费劲……俺想想啊……一般出关作战也不会再荒野久留,我们还有五行战争罗盘作为保护,所以俺认为,如果无遮无拦的在混沌荒原中,那最迟一个月就会被混沌腐蚀。如果近距离接触混沌造物,比如说……”

辜不牢有些畏惧的指了指抗在机甲肩膀上的大斧头:“俺要拿着那玩意,一天都用不了,就得把袍泽都剁了。”

“要不是因为傅将军发话保证,我是绝对不会靠过来的……”席君迈毛茸茸的耳朵都趴了下去。

“至于被混沌腐蚀的人能不能恢复……”辜不牢继续说道:“可能可以,不过不可能有这个机会。试想一下,一个疯子见谁杀谁,同时他还把周围活着的人感染成同样的疯子,你是会留他一命,还是会赶紧将其了账?”

沈毅继续沉默。

辜不牢没理他,继续说道:“这也正是俺们出关作战的目的,真要被混沌大军破了长垣,俺们全得没了下场。就像这个老虎头,他在蜀州活的何等逍遥自在,可混沌蔓延开来,他们全族就是第一个疯,第一个死的。所以,他不拼命谁拼命?”

说吧,不顾席君迈嘿然一声,辜不牢又用粗大萝卜一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所以,我不拼命谁拼命?!”

沈毅继续沉默,随即看向杜十娘:“十娘,你呢?你为什么出关作战?”

“我?我是当兵的啊,吃官粮就得听军令。军令一下要出关,我就出关呗。”杜十娘散开双丫髻,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木梳梳着满头黑丝,一脸狐疑:“这有什么好说的。”

“我的老家有句谚语,战争请让女性走开。”沈毅小心的斟酌词句:“所以为什么你们女子会上战场,震旦的男女比例失衡了吗?”

杜十娘手中动作一顿:“沈侯爷,你这话问得,就跟问为何男女都得吃饭一样,让我如何回答?我有修为,有勇气,能参军,自然就参军了,这有什么为何吗?难道女子就不能沙场搏功名吗?”

不待沈毅回答,杜十娘继续说到:“比如妙影宗姬,比如傅氏三杰,再比如站在你这座金人肩膀上的龙裔修验卿,哪个不是女子?哪个又不是沙场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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