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无声林松离婚的官司终于经法院判决,裁定离婚了。年底,身为副师长的林松转业了。在部队,副师长转业无疑是个大新闻,在部队干到这个级别的军官,进可攻退可守,副师级军官已经是个安全地带了。即便没机会提升,也可以在部队退休养老了。
林松却转业了,许多人都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转业后安置在省委组织部担任任免处长,享受副厅级待遇。
很快在省委又分到了一套住房。
李满全仍像以前一样,每周都要去江副军长家看孩子。自己的车送到江副军长家门前,他从车上下来,提一些水果或蔬菜。在傍晚时分走进江副军长家。最初江副军长和张老师面对李满全极不自然,不论因为什么,两人离婚了,已经不是一家人了。但李满全却热情如故,爸妈热络地叫,一进门就进厨房。似乎他仍是这个家庭的女婿。
时间久了,江副军长和张老师也松弛下来。在饭桌上边吃边聊,江歌很少插话,吃完饭放下碗就忙自己的去了。这也是江歌的风格,她以前也如此。唯一不同的是,林松却不再登门了。
吃完饭,他把桌面收拾干净,又把碗筷洗了,到丁丁房间,陪孩子待一会儿。丁丁已经上初中了,看上去像个小伙子了。
有一天,丁丁一边写作业一边不抬头地问:你是不是和我妈离婚了?他和江歌离婚时,两人达成默契,在孩子和外人面前保守离婚的秘密。无论如何,离婚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江歌也答应了。
此时丁丁这么问,他装作没事人地说:不要胡说。爸爸不是和以前还一样么?
丁丁抬起头:爸,你别骗我了。我妈和林叔叔都要结婚了。
他怔住了,关于江歌要结婚的消息他从来没听说过。
丁丁说:前两天,我妈都去看新房子了,这两天在买东西。她没跟我说,但她和姥爷姥姥说这些时,我都听到了。
他没料到江歌这么快就要结婚。
林松转业,安排到省委组织部的消息,他听崔主任说过。就是几天前,他去厅里办事,路过崔主任办公室,崔主任把他叫进门去告诉他的。
林松转业的消息已经让他吃惊了,现在又听到江歌和林松马上要结婚的消息,他又一次震惊了。
他和丁丁告别,走在马路上,他没坐车,一路向家的方向走去。最后他坐到马路牙子上,点了支烟。他想到和江歌相识又结婚,所有的细节。他离婚前也问过自己,到底爱不爱江歌,他没有答案。但他知道,没有江歌肯定不会有今天的自己。
他和江歌从民政局办理完离婚手续,虽然各走各的了,他觉得江歌还在他的身边,和以前不曾有过变化。他想过,自从结婚到生下丁丁,他和江歌的感情一直很正常。他们的关系变化是林松调到军里后开始的。她对他冷淡了,没什么话说了,就是夫妻生活,她也提不起兴趣了。后来他也观察到,江歌只要见到林松似乎就变了另外一个人,话也多了,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她开始爱打扮了,总是站在柜子前,面对衣服挑挑拣拣,似乎哪一件衣服都不满意。也爱逛街了,每次回来都会买回一堆衣服。然后一件件地穿,冲着镜子看来看去。虽然那会他就发现她变了,但并没有多想。心里明镜似的,表面却装着糊涂。他习惯了这种生活,也习惯了这个家。他只能里外忙碌着,对林松热情相迎。没有林松,他就不会建立起来和厅长的关系,也不会当上场长。
他回想自己的生活,跟推理小说一样,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不久,江歌和林松结婚了。这个消息也是丁丁告诉他的。
他又一次去江副军长家,一切照旧,却没发现江歌一起吃饭,他也没问。自从离婚后到现在,江歌经常晚上不在家吃饭,收拾完他又一次来到儿子丁丁房间。
丁丁写了会作业,抬起头说:爸,你以后别来了。我都替你尴尬。
他说:有什么尴尬的。我是来看你。
丁丁说:我妈和林叔叔都结婚了,你再来不合适了。
他说: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丁丁拉着他来到母亲的房间,打开柜门道:你看,我妈的衣服都拿走了。
他看衣柜,那里果然空了。只剩下几件江歌以前穿过的衣服冷清地挂在柜子里。
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丁丁答:就是上周。
他不说话了。
丁丁说:你别来了,我答应你,周末我去看你。每周都去。
他望着儿子,突然觉得儿子长大了。他望着丁丁突然眼睛潮湿了。他说:好,爸给你准备一个房间。
从那以后,周末他便不再去江副军长家了,而是在家里等儿子,做好饭菜。丁丁每周末过来一次,住一晚上,周日便又回了姥姥家。
日子的味道就变了。
虽然江歌和林松的关系明镜似地摆着,但他们突然结婚,他还是感到失落,像被抛弃了,孤零零地剩下他一个人。他孤独,又有些悲壮。和江歌的婚姻,从开始到结束,他一直是被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