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李满全作为场长秘书,可以腾出许多工夫照顾家里,孩子大了,上了幼儿园,李满全便闲了下来,没事可做时,去市场买菜,回来做饭。作为一个男人,天天忙着家务事,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碌碌无为的日子让他心生倦意。他想和场长提出来换一下工作,但又怕像以前一样陷入到生活的最底层。这一阵子,他纠结着。
有一天,崔秘书打来一个电话,说有事要找他聊聊。便兴匆匆地来到厅里,走进崔秘书办公室。
崔秘书把门关了,回身给他倒了杯茶。两人坐在沙发上,他就说:兄弟,有事你就吩咐。
崔秘书道:好事来了,看你能不能把这次机会抓住。
他有些紧张地望着崔秘书,心快速地激荡起来,平凡的日子,他太需要变化了。
崔秘书就说:厅长的老三在军里当兵,今年要考军校。能不能帮个忙,这忙要帮成了,有什么想法只管提。
他望着崔秘书:这忙怎么帮?
崔秘书撕下一个便签,写下了厅长儿子的单位和姓名,递给他道:你让你岳父打个招呼,只要厅长儿子顺利考上军校,以后你的前途我包了。
他看着那张便签,犹豫道:这能行么?
崔秘书:你岳父当过副军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让你岳父打个招呼,这事一定能行。
他把便签揣在兜里,崔秘书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咧了下嘴,嘴角保持微笑,离开了崔秘书。
在路上他就想好了,这事他要找林松,不能让岳父知道。现在的岳父似乎进入到了更年期,什么看着都不顺眼,这种走后门的事,岳父不会答应。
一天晚上,他以散步为借口,找到了林松住处。林松见他登门,很是吃惊,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的,他摆了下手道:林处长,今天来我求你件事。说完把崔秘书交给他的便签掏出来,递给林松,又补充道:他是我们厅长的孩子。
林松看过便签,又盯着他道:是不是这事办成了,对你有好处?
他点点头:他是我们厅长孩子。
林松轻飘飘地把便签放到茶几上,差点掉在地上,他忙弯下腰过去放好,低下头:林处长,咱们这批战友,你最有出息了,我只能找你帮这个忙了。
林松就说:我试试吧,我得先了解一下这个战士的表现。表现好了,文化水平还得过关。毕竟军校是要考试的。
他抬起头,露出笑容道:太感谢你了。
他点燃一支林松递给他的烟。林松拍一下他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很累,心累,是不是?
他点下头,又摇下头。一口接一口地吸烟,无奈的表情。
林松吐了个烟圈:我理解你。
他又笑一笑。
半晌林松道:要是你当初不和江歌好,也许你现在的日子没这么累。
他忙摇头,这些年,他千万次地想过,要是自己不娶江歌,他就不会提干,更不会有今天。他的心思林松不会懂。他又想起脸色苍白的甘医生,林松娶她又是为什么。不如意的生活,谁心里又不苦?
从那以后,每次再见到林松,他都观察林松的眼色,希望在林松的目光中读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林松却什么信息也不传达,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又不好问。
崔秘书打过几次电话,催问厅长儿子考军校的进展。他只能说:招呼都打过了,现在正办着呢。
崔秘书又问:用不用给办事的人意思一下?
他想了想道:不用了吧?
晚上,他买了两瓶酒,两条烟又去了林松住处,林松见他提着东西,诧异地望着他。他就笑着说:这是我们厅长给你捎来的。
他又在林松住处坐了会,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临走时,林松说:转告你们厅长,连队已经给他报名了,军校招生还没考试呢。
他便等待,在煎熬中度过了两个月。军校招生考试已经完成了。
这天,他又买了些烟酒,又一次来到林松的住处。林松说:你们厅长儿子,考试分数不够。
他抬起头,近似绝望地:那怎么办?
林松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帮你一把吧。给你们厅长儿子办保送。我手里有两所军校的名额。说完又补充道:满全,我可是帮你。你们厅长官再大,他和我没关系。
他千恩万谢地从林松处告别了。
崔秘书又打来电话,愁苦地说:厅长儿子来信了,说自己考得不好。你找的关系要抓紧呢,这事要办不好,我可没脸在厅长面前混了。
他也卖个关子道:崔秘书,这事有难度,我正在想办法。
崔秘书又道:需要打点,你跟我说。
他道:那倒不用。
说完便放下电话。
一个月后,崔秘书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道:兄弟,厅长告诉我,他儿子接到军校录取通知书了。你这一仗打的漂亮。这几天你等我电话,厅长要单独见你。
他放下电话,舒了口长气。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他正在场里开会,接到崔秘书电话,说晚上让他到厅里找他。又交待一句:你可早点来呀。
放心吧。他冲电话说,便放下电话。
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和场长请假,要早点走。听说他要见崔秘书,场长热情地说:让我的车送你去,我坐班车。
他犹豫道:场长,这样不好吧。
场长拍拍他的肩膀:崔秘书见你,一定有好事,快去。
他见到崔秘书,崔秘书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你的好日子开始了,以前厅长可没这么让我安排过要见厅里的任何人,你是独一份。
两人聊了一会儿,崔秘书带着他来到了厅里的小食堂,厅长平时就在这里吃饭。工作人员见到崔秘书,把他们带到一个小包间里。凉菜已经摆好了。
两人刚坐下,厅长就匆匆来了,经崔秘书介绍,厅长和他握了下手,说了句:辛苦了。
崔秘书开了瓶酒,要给厅长倒,厅长摆下手:晚上还要处理文件,你陪小李喝。
崔秘书犹豫着给李满全和自己杯里倒了一点酒。
厅长埋头吃饭,速度很快地吃完了,抽出张纸巾,擦了下嘴道:小李,你的经历崔秘书都给我介绍了,不错。
然后站起身,冲崔秘书:小崔陪你战友好好聊聊,我去办公室了。
两人要送,厅长又挥了下手,门便关上了。
两人又坐回到原处,李满全望着崔秘书一脸失望。
崔秘书又拍一下他的肩膀道:你心放在肚子里,厅长什么都明白。他那么大领导,不能把啥话都说出来,明白吧。
他点下头,把酒瓶拿过来,狠狠地给崔秘书倒了大半杯,崔秘书就说:厅长还没走,我一会儿还得上去。他听后,把崔秘书的酒倒给自己。
这之后,一直风平浪静。崔秘书再也没来电话。他想给崔秘书打个电话,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了。
年底到了,林场和各单位一样,正在做年终总结。他接到了崔秘书电话,小崔冲李满全喜气地说:兄弟,这几天组织处的人会找你谈话,你要做好准备。
他还想问个究竟,小崔已把电话挂了。
果然,几天之后,他和场长都接到了到组织处谈话的通知。
场长先进去谈的,他坐在会议室里等。
半小时之后,场长从组织处办公室出来了,走进会议室,拍下他的肩膀道:满全,该你了。
他从场长脸色上看出了场长对这次谈话还是满意的。
果然,组织处长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杨场长调入到机关任后勤处长,考虑任命他为林场场长。
他忘记自己和组织处长说了些什么,头晕目眩地离开了机关。
一个星期后,机关的文件下达了,他如愿地当上了场长。
从主任秘书一跃成为场长,中间还差两个级别呢,他这是坐了火箭。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敢想过,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调到厅机关工作。比起他以前会体面一些,即便这样,他也会心满意足。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他还没从巨大的喜悦中醒来。他已经是场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