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比伍琪小上些许的少年眸子一低，快步上前，便对着二人恭敬一拜。
“二楼往上，便是我们朱红门的书寓了。李管事事务繁忙，接下来的事务，便由在下为二位公子负责。二位……这边有情了。”
姚二和伍琪对视了一眼，二人也不迟疑，当即就跟着王五快步上楼走去。
反正今日都有人包场付钱了……这楼上也是不看白不看。
却是等到二人上楼之后，发现这地界居然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满地的屏风，到了这会儿，居然又变回了一间间的小隔房。
放眼望去，丝毫不见特殊之处的布局，姚二不信邪似的多看了两圈，只觉得有些奇怪。
“这……王兄弟，这三楼又是有什么玄妙的地方吗？”
王五也不接话，而是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他快步上前，随手拉开了一间房门。
“这三楼的地界，不比二楼。只因在这里头招待的，都是些讲究的客人！不得不说，二位公子当真是好眼光。”
他嬉笑对着二人微微欠身，比了个手势，继续说道。
“此地名唤书寓，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才气横溢，我们平日里头，可都是用先生去称呼她们的。”
这青楼里头还能有先生？
伍琪眨巴了两下眼睛，也不言说，只是听着王五继续说道。
“这先生招待人，自然是要比其他姑娘讲究些的。在这里书寓之中，便是需要与客人面面相谈，才可交心。故此还望二位公子分于两房，稍作歇息过后，在下便会领来先生，予以二位挑选。”
……挑选？
伍琪眉头一挑，到了这会儿也算是明白大半了。
这三楼应该就是民国高级会所。
姚二和伍琪对视了一眼，后者眼神示意，这有些紧张的大个儿便先进了屋子去。房门推开，一个满脸稚嫩的小姑娘便漏了半脸，对着姚二微微欠身。
“公子还请先入座，房里头茶水糕点不用多虑，用着便是。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使唤这丫鬟，也是没问题的。”
房门合拢，咕咚一声，便再也听不到了里头的动静。伍琪跟着王五的脚步，转到了另一个隔间。
“公子还请稍等一二，先生们得打扮一番，再上来会客的。”
伍琪颔首，王五退去，房里头便只剩下他和一个面色紧张的小姑娘了。
左右张望两圈，这房间里头的陈设倒是颇为讲究——碧绿色的桌椅板凳，精巧，白漆的窗架，再配上两片薄玻璃，窗外的景致便是一览无余。
白底金丝边的茶碗磕碰，叮当声响传入耳中，正是那丫鬟在沏茶的当口。
“公子，这是我们朱红门的贡茶，早在几年前，都是不外卖的珍品。”
一股子的异香沁鼻而来，通红的干叶在热水之中晕了开来，似是温润的宝玉般精致。
伍琪轻酌一口，细品了小会儿，便暗笑两声。
这茶的确是看起来不错，只是……
“尝起来，还不如那臭丫头泡的甘草茶香。”
“公子，您可是说了什么？”
伍琪微微摇头，他把注意力挪了开来，继而投到了那丫鬟身上。
“没有，别在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是怎么入的这朱红门？”
“小的名唤黄雀儿，我今年十三，出身地……已是记不清了。六岁那会儿，是李妈花了半斤的小米，把我给买回来的。如今就在书寓里头打打下手，平日里头吃住都在这里。”
“说是等到以后再长大了些，李妈就要送我去上学哩。”
不过十岁有三的年纪，尚且还留有些许的小孩心性。说到这里，她还开心了些。
伍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右手端着滚烫的茶杯，左手便挑着指向墙边，那上头都是些并列成排的木片子，乍一眼望去，足有三十多枚。
“这些是什么东西？有甚用处？”
黄雀儿听到这问话，脸涨红了半圈，连带着剥橘子的手都是微颤了一下。
“这……这是一位公子提出的点子。这牌子后头，都是咱们朱红门先生的名号，似是常客来了，对这些先生也都熟悉，所以也无甚特别指名的时候……”
“便用这翻排，任意选出个先生来陪公子玩。”
伍琪眉毛在这会儿都是挑飞了一下，只觉得这帮子民国的公子哥，倒还真是会玩些。
皇帝的翻排都给你们学来了。
他站起身去，凑到了墙边，一边打量着，一边问道。
“那……平日里头来玩的公子哥很多吗。”
黄雀儿念想了会儿，手边的果盘也在这会儿凑了个大半。
“应该不如下面二楼人多，但也不算少了。李妈说过，这两年世道不是很太平，所以有些公子来着来着，最后也就不见了人影。”
伍琪随手取下一块木排，在手里掂量了一番，将其翻转，一个金笔题字的名号便映入了眼帘。
“小姑娘，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位叫红妆的先生有何特别之处？”
黄雀儿应了一声，眼睛放亮，朗声便回道。
“红妆先生啊，她可是咱们朱红门里头最厉害的弹师了！一手鸿雁的古筝曲更是唯美动听，公子们听了都说妙。还有，红妆先生也擅评书，公子若是想听三国故事，找她来聊聊，准是没错的。”
“公子可是想要点名红妆先生？她今日就在阁楼里头候着，您要是确定了，我这就去把她给请来。”
会弹会唱，熟读三国……伍琪淡淡一笑，轻轻摇头，便又把这木排给挂还了回去。
“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
后头的黄雀儿眼神暗了三分，落在了伍琪眼中，他便出口问道。
“怎得，我若是指名了先生，你还有好处不成？”
黄雀儿嗫嚅了小会儿，她似是在犹豫是否要坦白了说。可转念一想，这公子哥只问不点，怎么看都不是个好招待的主。
若是动了小心思，还被别人看穿了去，那才算是弄巧成拙。
“回公子，钱财自然是没的。只是如果您点名了先生来，那我也能沾点光，明日的餐点里头，也能多两片荤肉了。”
伍琪微微抿嘴，只觉得这地方还真不是个正常人能顶得住的……看这一环里头套一环，也就怪不得寻常人家进到此地，三下五除二地就被掏空了钱袋子。
销金窟，蚀骨洞。
便是如此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