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阵阵,仿佛劈入了灵魂般撕裂炸裂的疼痛。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冥界那段三生火之路,眼前都是火焰,踏过的每一步都痛心切骨,她倒下过无数次,再站起来无数次,眼泪都烧干了。
周围萦绕的都是焦糊味,也不知是头发焦了,还是衣服焦了。
行刑结束,雷神看着全程倔强地不吭一声的女子,心软的上前扶起她。
“月老,你还好吗?”
朝瑶的红色衣裙已被灼烧地狼狈不堪,脸色煞白,长发凌乱,煞白的脸上还有一条醒目的鞭痕。
她艰难扯出一丝笑意,“谢谢。”
她脚下无力,一步一步缓缓走下了行刑神坛,身上衣裙自上而下缓缓幻化成一袭墨黑,再看不出狼狈之色。
下阶梯时脚下一软有些踉跄,被一只大手坚实地扶住,竟然是一袭暗黑的冥王。
他深深看着她,一如那年冥界长街中央,他穿过人群和灯火阑珊,坚定的直直向她走来。
朝瑶忍着疼,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冥王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冥王没有答话,一脸担忧,拦腰抱起她,缓缓往月下宫的方向走去。
朝瑶的声音有些飘忽,“冥王放我下来吧,男女有别。”
“……”
冥王抱着她走的脚步坚定,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你知道天雷劈下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竟然想的是,为何他连原因都不曾问我?”
“……”
她说着说着落下泪来,泪水浸入他的衣衫,消失不见。他怀里一如当初有凉风青竹的气息,让她想起那段冥界游魂的时光。
朝瑶,这就是你不喜欢当神仙的原因吗?
两个墨色的身影,远远望着,融为一体,冥王抱着她走在月下宫,所过之处,桃花树宫殿焦黑的地方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朝瑶是在月下宫醒来的,金童玉女在床边关切的望着她,一袭暗黑衣衫的男子在桌旁看书简。
见她醒来,金童玉女呜呜哭着说,“仙子,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仙子,我们都好担心你。”
朝瑶勉强地笑笑,摸摸他们俩的头,“不用担心,还死不了。”
桌旁男子一边看书简一边轻描淡写的说,“嗯,离死也不远了。”
“冥王,你怎么还在这里?”
冥王放下书简,转头看着她说,“你这月下宫就他们两个半大孩子,让他们照顾你还是保护你?若晴鸢又来,你能爬起来再跟她大战一场?”
“……”
朝瑶见他又没有蒙面,这不是他的风格,她坐起身问,“你怎么又没有蒙面呢?”
“我在你面前,不需要蒙面。”
“嗯?你说什么?”
朝瑶怀疑自己听错了,纵使浑身散架一样疼,她还是被这句话惊到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的冥王吗?
外面守卫来报,太子殿下来了。
朝瑶说,“今日不见客!”
守卫出去了,没想到长琴直接越过守卫,一袭白衣金龙锦袍走了进来。
见到屋内坐着的没有蒙面的冥王,他有些错愕,冥王为什么在朝瑶面前不蒙面?
朝瑶忍着无名火说,“太子殿下,月下宫今日不待客,请改日再来。”
长琴看见她在塌上脸色惨白如纸,想上前关心,却不知从何说起。
又见到冥王家常的坐在桌前仿佛自己家一样,长琴语气不善,“不待客,那他呢?他不是客是什么?”
朝瑶翻过身不看他,“金童玉女送客。”
长琴还想上前解释,“朝瑶,我……”
冥王将书简伸出挡在他身前,“你听到了,是主人的意思。”
长琴刚走,又有仙使在门口说,“冥王殿下在吗?天帝召您去书房叙话。”
天帝在书房作画,见仙使领着冥王进来,难得见到他竟然没有蒙面。
天帝停了笔,看了好些时候这个儿子,生的有几分像他。“听说你上天宫了。”
冥王恭敬行礼,“是。”
“直接去了月下宫中。”
“是。”
“新任月老朝瑶,我之前还说那孩子好,与你相配。”
“是,天帝陛下,我想求娶朝瑶。”
天帝惊地放下笔,“哟,你可是从来无欲无求的,你是想好了的吗?”
“是,想好了的。”
他作为天地主宰,但这个儿子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甚至没有一点要求。“此事还需跟天虞山商议,你回去等消息。”
冥王回到月下宫时,朝瑶正在桌边苦着脸喝药,见他回来了说,“天帝陛下召你说什么了?”
“我给天帝说想求娶你。”
“咳咳咳……”,朝瑶一下被药呛到,咳得脸通红。
“你说什么?”
冥王面不改心不跳,无比自然的说,“就是你听到的,我说想求娶你。”
“你是发烧了吗?中毒了吗?是我被雷劈,不是你被劈了呀?”
“……”
“哈哈哈哈,冥王你开玩笑的吧?”
冥王一脸正色看着她,那表情似乎在说,你看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朝瑶放下药碗,“冥王,你在想什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嫁你?你问过我吗?我们有到了谈婚论嫁的感情基础吗?”
“朝瑶,我想守护你一生,长长久久,无边无际。”
“你想守护我,来当我侍卫好了。”
“……”
待冥王被气走后,朝瑶开始连夜收拾锦囊。
金童玉女在旁瘪嘴说,“仙子,你真的不带我们去吗?”
“你们好好待在月下宫,处理日常事务,我回来时给你们带鸡腿。”
“仙子,我们想跟你一起去嘛。”
“我是去凡间出差,牵红线,办正事的,你们乖乖等我回来,有事飞书给我。”
月朗星稀,云雾缥缈,朝瑶趁着夜色踏着薄云前往凡间。
周围一片灰蓝色天空,风吹得她头发飘飞乱舞,裙裾飞扬,穿梭于云层之间,仿佛世间只剩她一个人了。
朝瑶心中一股憋闷之气,无处宣泄。
她闭上眼,凝聚真神,眉间立时生出一团火焰。
随着一声啸天凤鸣,炫丽的凤凰火焰划破夜空,一只火红色地大鸟翱翔于半空之中,展翅高飞,无不彰显着他鸟中之王的威仪。
一翅千里,翱翔九天。
穿过层层云层直冲云霄,又一个急转俯冲而下,她感受着想要冲破一切禁锢与束缚的自由飞翔。
直到飞到极累了,没有一丝力气了,她才化出人形,任由身体坠落下千重云层,一如她直直下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