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先来说说这颗星球的历史。
这个世界的历史,是从一千两百年前开始的。
因为大学不开设历史专业,也没有历史类的书籍。人们了解过去的事,都是从一本又一本的传记、诗歌与小说中看到只言片语。
至于编纂、统合历史,那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唯有教会能以保存教史的名义,被允许保留内部的历史。
也正因如此,越是靠近现代的历史,因为知识载体保存与普及,就越容易被人们了解与掌握。
在人们还记得的历史中——
最为人所知的,便是868年的法师战争。
法术,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古老的力量。它在历史的尽头便已存在,有人声称这些法术是巨龙授予凡人的力量。
想要使用法术,需要觉醒成为法师。而觉醒通常伴随着极强烈的爱、刻骨铭心的恨,或是发生在能把任何人逼疯的最糟糕的一天之后。
最开始,他们会从梦中觉醒某种道途,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或是梦见由无数的门组成的迷宫,或是在永无止境的坠落,或是漫步于黑暗的林地,或是被封闭在诸多镜子组成的万花筒中……
与通常的梦境不同。
法师们永远也无法忘却这种梦境。也绝不会梦到相同的幻境。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根据梦中的内容而得到属于自己的法术。
从让火焰变得冰冷、将钢铁无端弯曲,到让相隔千里注视自己的人双目爆碎、让生活在某片土地上的人终生不育……亦或是让切成碎块的人返老还童,或是在云端行走、建造通天的高塔。
法术的力量通常不是毁灭性的,但它必然是“奇异”的。
它的表象是恶毒亦或是慈悲,通常来自于梦的内容、以及入梦之前所怀的强烈情绪的性质。
最为困难的是第一次入梦。
而在梦中也可以见到其他的入梦者,从而在梦中引领对方前进的方向……或是毁灭他的精神。
正因如此,法术是可以被教授、学习与复制的。
正因如此,它才会被人们称为“术”。
和凡人不同的是,法师几乎必然是傲慢的。
他们想要使用法术,就必须笃定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他们不能怀疑自己的动机、质疑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否则他们的力量就会变得迅速衰弱。
这种傲慢,必然会导致毁灭。
868年,诸多法师塔、诸多派系、诸多灵亲的种族,发起、参与、被卷入到了这场决定接下来三百年的、席卷全世界的战争中。
作为长生种的巨龙与精灵们,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最终的胜利,而同样作为长生种的巨人则被彻底毁灭。
人们在地上的诸多国家中生存。
但共同点在于,所有国家直接或是间接的最终统治者都是巨龙。
1100年一月一日,第二次法师战争,又称教法之战。
法师们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
直到“造神者”安德鲁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在法师们战败后,巨龙领主们修改了七座浮空堡垒的能源,将其承载量扩增数百倍。使其成为了真正的浮空岛。
每座浮空岛都足以容纳千万人口。但浮空岛的第一批原住民则远远少于这个数。
因为精灵的长寿,现存的精灵中当然也存在相当一部分的法师。“法师”的战败,自然与作为施法者的精灵们无关。
不过这些精灵法师们,仍然贡献出了关于法术的理解:
为了防止法师再度从浮空岛上出现,也为了防止未来的空岛人梦到那些被遗留到陆地上的失败者。
精灵们意识到,法术的本质来自于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
法师之梦,和教会的神术相似而相反。他们在觉醒之后,个体潜意识的最深层,潜入到了群体潜意识之海。
那些奇妙而不知意义的梦境,正是所有人的心灵深处连接在一起、所产生的无限旷野。
在教会高层的协助下,从1123年开始,一道无形的心灵防火墙被拉起。
包括精灵在内——所有的新生儿,在出生时就必须被植入一枚芯片。
它紧贴于后脑,在死后八小时内自毁并溶解。
这枚芯片本质上是阻隔个人意识进入群体潜意识之海的“心灵防火墙”。
但为了普及,它也可以作为增强设备来让植入者获得大量的便利。
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操控各种电子设备、连接义体;在WIFI的范围内,仅凭念头就可以上网,随心所欲的获取信息与资料,或是与其他人交换情报。
只要戴上芯片三年,就无法再沟通群体潜意识之海。因此在人们还是婴儿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拥有成为法师的可能性。
但这并非意味着这种力量被消弭为无形。
当人们的心灵无法进入潜意识之海时,反而会回流到意识表层、迸发出更为强大的力量。
因为是灵魂与意识深处的力量,人们将其称为“灵能”。
精灵们发明了检测灵能强度的装置——只有两个数值,一红一蓝,从一到十,从弱到强。
红色代表欲望与执念,决定了灵能的强度;而蓝色代表理性与道德,代表灵能者对自身灵能的约束程度。
只有当蓝色数值超过或等于红色数值时,灵能者才是可控的。
否则灵能者每次使用灵能,都会导致迅速的堕落、疯狂——而最终,灵能者将成为“恶魔”。
恶魔一旦出现,原本的人格就会彻底消失。同时恶魔会像是黑洞一般,将自己身边的人逐渐拉入自己的梦境……就如同“法师之梦”一般。恶魔会在自己的梦中,完成自己最为强烈的欲望。
但与法师之梦所不同的是,普通人哪怕是持有芯片、也无法抵抗这种来自潜意识之海的召唤。他们会在恶魔的梦中被洗脑、产生错误的记忆、忘却某人……或是被直接摧毁。
在1141年,代号为“玛门”的恶魔,吞食了“神智重工”三分之一的职员后,“透特灵能”开发出了第二世代的芯片。
新世代的芯片,会在情绪激烈到一定程度之前、以微电流使人昏厥。这种特殊的昏厥,会导致昏厥前数秒的记忆被抹除。
没有足够强烈的情感,就无法觉醒灵能。没有失控的灵能者,自然也就不会产生恶魔。
而如果灵能者没有失控,将是非常强大的助力。因此透特灵能开发出了“灵能释出武器”、“灵能拘束器”、“灵能增幅器”等一系列产物。
每个公司的执行部中,都或多或少的配置了灵能武装。
当他们的灵能抵达危险值时,就必须在灵能拘束器的约束下接受心理治疗、或是自行删除一部分记忆,使自身的“红移”下降到安全值。
而在十五年前(即1187年),透特灵能开发出了跨时代的新技术:
一种情绪提取与保存装置。
灵能者如果欲望不够强烈且持久,他们的力量会逐渐下降。就如同昔日的法师一样。
但如果长久的持有某种欲望,欲望就会“癌变”,逐渐变得失控、膨胀。
因此透特灵能开发出的新装置,能够将觉醒灵能那个瞬间的记忆取出并封存为芯片。
这样的话,只要插入自己的芯片、就会立刻回忆起那一瞬间的情感,并取得巅峰时期的灵能。而在芯片拔出之时,就会自动将那部分的记忆封存。
如此一来,灵能就将变得稳定、可控、无害。
并且,以这个技术为根源,当公司捕获了强大的灵能者罪犯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提取对方的记忆、来封印对方的灵能。甚至可以将这部分的记忆连同感情的转移给另一个人,如此进行人工的“灵能复制”。
当然,这部分的技术遇到了诸多困难。因为想要分离记忆、感情、欲望和人格是非常困难的。
目前的灵能移植,会导致比如人格解离,认知错误,记忆混乱等症状。因此它仍处于试验阶段。
但也有一部分足够简单的灵能,已经完成了封装和量产。
比如说强烈的“希望自己能看到”、“希望自己能跳过去”之类的念头,就可以做成一次性的芯片。只要将对应的芯片插入任意义体接口,就可以得到简单的加持。
比如说快速治疗、透视、强力跳跃等。当“红移”达到对应数值时,就可以使用对应等级的支援芯片。
它们作为一种强力消耗品,成为公司执行部的标准配置——以及流通到黑市,成为极为昂贵的奢侈品。
顺便一提,它们之所以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并非是因为无法实现长久的灵能录入,而是为了保证持续性的销量。
据说,透特灵能将芯片中的记忆和情感进行加密和一次性处理的研究经费,是实现灵能录制的十倍以上。
为了强制普及二代芯片,每一枚芯片都有独一无二的“注册码”。几乎所有地方的设备,都可以扫描与记录你的注册码。
从登上飞空艇,到进入地铁;从给他人转账,到从路边的便利店中买一瓶水。
但同时注意,使用注册码的所有场景都会记录你的个人信息,并上传到当地的“总公司”。且在三个月内,任何行动轨迹都可以被追溯。
——这意味着当你购买武器时,就会第一时间进入到监视之中;当你用这把武器抢劫时,会立刻被公司执行部逮捕。
而退一步讲,就算对方从自己的芯片中划了一部分信用点给你,这笔钱也始终被标记为“异常”、并随时可能被冻结。
可以说,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注册码,他将寸步难行。
但他也并非没有活路。
因为这也同样意味着,他放弃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比如说被巨头通缉、被黑帮追杀,亦或是有着某种失败或是耻辱,杀了什么人、欠下了永远也还不完的债务、或是绿了自己的上司。
当人们感到自己寸步难行时,就会去黑市摘除自己的芯片。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再出现在任何光明的地域之中,他们被称为“黑户”。他们行走于阴影之中,只能花数倍的价钱、从愿意卖给他们的黑市中购买生活必需品、居住在不见阳光的地方。
——而当他们摘除芯片时,也意味着他们解开了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