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谣，如果有一天我失控了。”清涟把刚揪下来的菊花扔进嘴里嚼了嚼，带着清香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请务必杀了我。”
山鬼谣抬眼看了看清涟一下子就找到了重点：“失控？”
清涟沉默了片刻后吐出嘴里的菊花残渣：“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总之如果我有发狂的征兆，你就动手杀了我总不会错。”
“……”
山鬼谣面无表情地打坐调息没打算搭理清涟。
清涟这人平日里虽说是一副薄凉肆意之态但熟悉他的比如说山鬼谣就知道真正的清涟内里永远都是稳重冷静的，几乎很少有头脑发热的时候，这个要求虽说听起来很荒诞但估计也不是随口所说，也就是说，清涟身上即将发生的事远比死亡更可怕。
不知怎么的山鬼谣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如鲠在喉却又无从下手。
在清涟都以为山鬼谣不会回应这件事的时候正在调息的山鬼谣开口了，他说：“我答应了。”
清涟闻言愣了两秒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精神骤然放松之下再也撑不住断断续续的眩晕感直接两眼一闭昏了过去，若不是山鬼谣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捞住了清涟，恐怕清涟就直接脸朝下栽进土里。
山鬼谣搂着清涟有些懵，懵完还是再一次展开探知，这一次比刚才探知得仔细得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山鬼谣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
清涟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意识宛如浪潮中的落叶一般浮浮沉沉，除了毫无安全感之外清涟只觉得很晕，嗯，晕车的晕。
我在哪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清涟努力地回忆然而昏沉的脑袋并不支持这么难的操作，思维总是断断续续的完全不连贯。
恍惚间清涟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种守护叫做侠岚，同伴、敌人、师友，很多人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出场。
一个又一个相熟的人带着与那个人有关的记忆匆匆而过，清涟看着那些原本以为早就遗忘的事时才猛然发现有很多事自己记得比自己想象的清楚。
比如说，那个雨夜。
老实说清涟不喜欢雷雨夜大多数都是因为左师的那件事，因为左师于他而言很重要，也正是因为重要他才更难以释怀。
清涟早年一直在外探查“方外之人”的消息，假叶那时就已经与清涟相熟，清涟当时年纪尚轻轻易信了假叶的话帮他提炼了可以混进零毒的鸩羽毒素，用以换取一种特殊零毒的解毒方式。
当时的清涟知道假叶是个怎样的零甚至也猜到了会把这个毒用在玖宫岭的人身上，但是清涟还是抱了一线希望，他赌玖宫岭有人能认出来这个毒从而顺理成章剔除内鬼，这样也算一举两得。
只可惜清涟算对了开始却没算到结尾。
的确有人知道那个毒是什么也知道吃下去会发生什么，但是还是义无反顾地吃了，并且因此死了，那就是左师。
当假叶要求清涟去暗处看着，欣赏一下自己做出来的毒素作用在人体之上是什么效果时清涟就已经大概猜到假叶的意图，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毕竟长河的毒若是解不开毁了长河的一辈子不说还会让长亭整段垮掉，清涟曾经失去过至亲至爱所以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兄弟也体会一遍痛失至亲的感觉。
长亭是落城驻守点唯一可以和零对垒的太极侠岚，而玖宫岭一时之间也没可能迅速派出强如长亭的太极侠岚过来，长亭若是因此垮了落城必然会沦陷为零的食粮。
左师死了。
清涟在雨里站了很久，回过神时不论山鬼谣还是假叶都早就离开了，现场只余下一些不太稳定的土属性元炁和一个已经没有用的阵基。
侠岚死的时候身体里蓬勃的元炁会回归天地，所以侠岚死后不会留有遗体，侠岚牒便是死去侠岚的象征，侠岚牒化入玖宫岭埋葬侠岚牒的柱子以后，这个侠岚牒就会代替着这个离去的侠岚与玖宫岭融为一体，成为九宫炁门的一部分。
清涟离开的时候自嘲的笑了笑，转手就狠狠地给了自己耳刮子，也是因为左师的死清涟立誓不再用毒。
“哗——哗——哗——”
嗯？浪花的声音，难道是在水边？
清涟回过神时回忆一样的阶段已经过去了，耳边连续不断的浪潮声让清涟有种自己已经死了，而自己正在黄泉里飘荡的错觉。
突然，清涟像是被什么人扔进了水里一样，异常冰冷的水呛进肺里带来强烈的窒息感，伸手向上游动却感觉无比乏力，似乎是手脚有些异常。
浮出水面时清涟早已经精疲力竭，费力地划到岸上趴了很久才稍微回复了点精力。
抬头打量周边环境时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很陌生。一个海湾一片丛林以及……在眼前晃动的爪子。
？？？
清涟蹲在湖边看了很久也确认了很久最终接受自己的手变成了爪子的事实。
准确说，湖面上的倒影是个小兽，毛发像小猫，只不过刚才被水打湿了糊成一团整个毛球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嗷呜…”
清涟转过头看到了自己身后约十尺的地方蹲着另一只小兽，看起来也像小猫，不过这只小猫与自己看起来有些不同，因为它的叫声与犬类类似。
难道说自己一觉醒来变成了猫？还是说自己本来就是一只猫却做了一个变成人的梦？不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清涟想了很久，这种感觉在围着另一只小猫走了几圈以后越发强烈，因为清涟在小猫背上看到还没长开的两团绒毛。
嗯？？？这只猫长翅膀？
不对，别人说不定是神话故事里的什么插翅虎啊什么天使猫之类的物种不一定是猫……等下？神话故事？清涟突然想起了《玄天本纪》里的一个物种。
穷奇：其状似虎，声如犬，肋有翼能飞，伤善者而励恶人。——《玄天本纪·凶兽》
清涟又围着面前的“小猫”走了几圈，它嗷了几嗓子以后趴在地上开始瑟瑟发抖。
嗯？这和剧本里的凶兽对不上啊，穷奇不可能这么怂吧！不对，自己现在不是人，难道说我现在是个能让穷奇都感到害怕的东西？那我应该是个什么物种？？？
然而清涟在脑子里翻了几遍《玄天本纪》也没找到有关于自己的物种。
等一下，能让这几个关键性线索连在一起似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又进了零藏里封印的幻境。
好吧。按照上一次入梦的记忆来看穷奇的确有一个害怕的人……不对，如果说附体的是穷奇他爹那没可能两个差不多体型，这么说只有可能现在自己又上了梼杌的身？
这个认知吓得清涟赶紧对照着上古凶兽梼杌的形象找了找自己身上的特征，只不过这只被水打湿的可怜兮兮的小猫没什么特……等下，如果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话，这个尾巴……和普通猫科动物不太像啊。
清涟附身的这个东西虽然长得很像猫科动物，但是它特么有两条尾巴，并且很长，和身体比例不协调的长。
emmm……如果不是长得不像小豹子并且尾巴数量没这么多的话清涟差点都认为自己附身的是一只狰了。
好吧好吧，梼杌就梼杌吧，又不是没上过梼杌的身。
按上一次入梦得到的情报来看梼杌和穷奇应该是兄弟，穷奇在梼杌面前这么怂也情有可原了毕竟他是个弟弟（划掉，哥哥）。
不过上次入梦是触发了梼杌留在零藏里的“洄溯”以后激活了零藏上的封印以及得到了炼化梼杌零藏里零力的法诀，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或者说零藏想告诉我些什么？
“嗷呜…汪…汪呜呜~”穷奇嚎了几嗓子以后怂唧唧地站起来，朝丛林里跑了一段，看清涟没跟上来又往回走了几步往复几次以后清涟终于明白穷奇这是“跟他走”的意思，于是清涟甩甩毛跟了上去。
“你果然来了。”一道低沉压抑的声音突然在清涟脑海里响起来，那个声音笑了一下继续说：“哼，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