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陈耳东给沈佩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回应,看来还在气头上,陈耳东低估了沈佩的气性。在感情问题上,男人的角度和女人的角度完全不一样,陈耳东单纯的认为沈佩生气只是因为他不领情扫了兴,而沈佩则对陈耳东对她的爱产生了怀疑,如果真是一家人,那陈耳东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两种认知,高度截然不同。可陈耳东的烦心事还不止于此,一没机会跟父母沟通,二没办法哄沈佩和好,三没脸面面对林大器,人们常说的两难境地,在他这里变成了三难。
晚饭的时候,陈墨文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他问起了陈耳东:
“你说下周有面试,什么公司?”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可把陈耳东给难住了,这是他那天为了应付父亲临时撒的谎,并没有想着怎么去圆,也更没想到随口一句父亲居然还记在心里今天跑来问他。
“啊,哦,是一个广告公司。”陈耳东回答的有些不自然。
“我还不知道是广告公司吗?难不成去家政公司,哪家啊?”
“哪家啊?啊,是叫那个,叫那个什么来着?”陈耳东有些编不下去了。
“你连你面试的公司名字都记不清吗?一天到晚稀里糊涂!”本来还语气平和的陈墨文突然严厉起来。
陈耳东不再接话,低头刨饭,这也是他平时应对父亲的手段之一,保持沉默。陈墨文把筷子往桌上一摔:“不吃了,听你说话就来气!”
陈耳东知道父亲这次生气完全是因为他,他也能理解,的确是自己撒了谎,一旁的董玉华听了父子刚才的对话,也没理由帮陈耳东开脱,这时,陈耳东忽然心生一计,对陈墨文说道:
“爸,对不起,我撒谎了,下周没面试。”
陈墨文有些意外,难得见他如此坦白,于是低沉的问道:
“为什么撒谎?”董玉华有些紧张,陈墨文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他担心陈墨文爆发,虽说陈耳东已经二十多岁了,但陈墨文真发起火来,该扇耳光的时候绝不含糊。
“其实前两天就想跟你和妈说说,但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你现在说。”于是陈耳东就把创业的想法包括需要找父母借钱一并叙述了一遍,陈墨文听完没有马上表态,董玉华想趁这个空隙缓和一下气氛:
“你们自己创业啊?好苦的啊,沈佩怎么说啊?由着你的性子胡来啊?”董玉华一方面是想缓和,另一方面跟田文的想法一样,她们对孩子去冒险放不下心,做母亲的总是更疼孩子。
“她很支持啊,她还说,如果你们不答应,她先出钱帮我开公司。”
“你女朋友的钱你好意思要?”陈墨文发话了。
“我当然是不会要的了,所以如果你们要是不答应,那我就暂时不创业了,我去上班,等自己能攒点钱,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行了,知道了,吃饭。”董玉华见陈墨文恢复了平静,松了一口气,马上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三人各自吃着晚餐,都没有再说话。吃完饭,陈耳东准备收拾碗筷进厨房,陈墨文叫住了他:
“两件事,第一,你跟林大器把费用算好,然后找我们拿钱,第二,明晚带沈佩回来吃饭,我和你妈正式跟人见见。”
陈耳东端着碗筷,只觉脑门子一热,头皮发麻,呆呆的盯着陈墨文:“爸,真的假的?”
“你说呢?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这个钱你不要我就拿给你妈去炒股。”
“不,我,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让沈佩来家里。”
“人家都愿意为了你开公司给你掏钱了,你还要人家怎么地?你不懂事儿,你爹妈还能跟着你一块儿不懂事儿?”
“好,好的,爸,谢谢爸谢谢妈,我知道了,我先去洗碗了!”这一刻,陈耳东才潘然醒悟,父亲凶归凶,但心里跟明镜似的,此时,陈耳东的心情正应了那句“守得云开见月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陈耳东和沈佩不止一次讨论过见家长的问题,双方各有各的心理包袱。陈耳东认为沈佩家里有钱,担心在自己还没混出本事的时候被她父母轻看,沈佩则是因为惧怕传说中的陈爸爸不敢见面。其实两人都很迫切的想见到对方的父母,因为这是一种认证,在中国,得不到父母首肯的爱情往往都很艰难。
陈耳东掏出手机给沈佩发了条短信:“老婆,给你汇报两件事,第一,我爸同意我创业了,第二,请你于明晚着盛装出席陈家晚宴。”
短信发过去还不到十秒,沈佩就打了过来:
“你说什么?去你家吃饭?”电话那头的沈佩惊诧不已,她的重点和陈耳东一样,都是在见家长这件事上。
“你不是不理我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快就回电话了?”陈耳东故意拿起腔调,难得占回上风。
“讨厌,正经问你呢,是你说的还是你爸说的?”沈佩很在意发出邀请的源头是谁。
“那肯定是我爸还有我妈啊,说这么久了,该跟儿媳妇儿见见面了。”
“胡说,他们才不会说儿媳妇呢。”这点理智沈佩还是有。
“不就一个意思嘛,你就别瞎琢磨了,我爸妈亲自邀请你,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来!当然来!”沈佩脱口而出,但随即又显露出了担忧:“就是有点怕,你爸到时候不会凶我吧?”
“哎哟,我爸凶你干嘛,他只爱虐待我,你怕啥?”
陈墨文并非一时冲动,他平日里虽冷冷冰冰,但内心对儿子的爱丝毫不亚于董玉华,只是他遵循严父的标准,不希望陈耳东在温润的环境下成长,变成一个依赖性强的柔弱男人。陈耳东年幼时但凡表现出了娇滴滴的举动,他一定是立刻阻止,简单粗暴。因此,在父母两种差极极大的性格交错影响之下,造就了陈耳东表面开朗乐观,内里却又极度隐忍的双重性格。
第二天,沈佩拎着一盒保健品和一个按摩仪出现在了陈耳东家楼下,她始终紧张和不安,陈耳东陪在她身边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做着心理建设,这是沈佩第一次去男方家里见家长,心情复杂。
“爸妈,沈佩来了。”一进门陈耳东便打声招呼着。
“叔叔、阿姨好,我是沈佩。”沈佩漂亮的脸蛋上堆满了羞涩。
“小沈啊,来来来,进屋坐。”董玉华热情的招呼到,同时悄悄打量起沈佩,她和沈佩也见过,和刘敏一样,中学时期。
“叔叔阿姨,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我就买了这个参片,听说叔叔最近工作忙,这个参片可以补气增强免疫力,我还买了一个按摩仪,如果平时你们觉得身上哪里酸痛乏力,可以用这个按一按,效果应该还不错。”沈佩的这段话快赶上广告词了。
“小沈,你太客气了,还带什么东西啊,来,先把东西放着,过来坐。”陈墨文一反常态,友善平和,边说边朝沈佩迎去,沈佩见状,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两步,想必是陈爸爸的恐怖印象陡然而生引发的本能反应,只不过这个小细节陈墨文没有察觉,倒是陈耳东在一旁偷偷乐呵。
“小沈,你跟我印象中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我记得你们那会儿读书的时候,你黑黑小小的,现在长这么漂亮了。”董玉华窜着沈佩的手,字里行间里透露出挡不住的满意。
“是的阿姨,小时候我比较黑,后来才变白的。”沈佩依旧羞涩,但看见热忱的董玉华和有些“名不副实”的陈墨文,紧张感退去了不少。
陈耳东也紧张,他完全不担心母亲,就怕陈墨文板着个脸让人不自在,但父亲的表现出乎意料,陈耳东很是欣喜,董玉华和沈佩继续寒暄着,待她起身给沈佩拿水果的时候,陈墨文说话了:
“小沈,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不是第一次说话。”
“叔叔,我们之前有说过话吗,我怎么没印象了?”沈佩诧异的问道。
“你还记得BJ申奥成功的那天,你打电话到家里找陈耳东让他看电视吗?你当时激动的不得了,我跟你说,姑娘,高兴就喊出来,哭出来都行。”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叔叔,当时您接电话我以为是陈耳东接的,就在那儿大喊大叫的,因为太激动了,现在听您这么一说,好丢脸啊。”沈佩回忆起来。
“丢什么脸,我当时还在想,这个女孩儿真不错,能因为国家大事而感同身受,只不过那天光想着庆祝申奥成功,也没多问陈耳东,只记住了你的名字,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我们见着面了,”
“我也记得,后来我去接电话,她是真哭了,那个激动劲儿!”陈耳东说道。
“陈耳东,你俩不会那个时候就好上了吧?”陈墨文突然一转话锋,但看得出是在开玩笑。
“没,没有,绝对没有,你不信问沈佩。”陈耳东急着辩解道,他可不想被父亲莫须有安个早恋的名头。
“叔叔,我们那个时候就是同学关系,只不过是同桌,关系比较好,真的没有那什么。”
“哈哈,我开个玩笑,就算那会儿在谈恋爱也没什么,早谈晚谈还不是跟他谈。”这番话把所有人都逗乐了,也预示着沈佩的首次见家长之旅圆满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