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三没有读过书识过字,不知道‘后悔’怎么写。
下午,温老三睡醒一觉背着柴刀出门砍柴。这几天光顾着田里的事情,家里柴火都快没的烧,晚上做饭都成问题。
温若棠是个闲不住的,闻言也想跟着去。云娘哪里肯,说什么都不许她出门。
手上的泡有黑色细末的金疮药敷着,温若棠无语片刻,乖乖听话。
温老三特意叮嘱院门关紧,等温若棠把门关上闩住,这才背着柴刀朝后山走。
盛夏蝉鸣,扰的人昏昏欲睡。
云娘在补衣服,温若棠依旧在逗鸡,院门关起来,也不用担心鸡会跑到院门外。
“我怎么看着,这两只鸡光溜了许多。”云娘落针时抬头看了一眼,“连精神头看着都足。”
刚分过来的时候焉不拉几,时刻提心吊胆,真害怕一个疏忽好不容易分来的鸡就没了。
温若棠笑:“都是娘细心。”
“就会讨巧,娘哪里有你耐心。”云娘的脸圆润了不少,笑起来根本看不出原本木纳的性子。
温若棠“嘿嘿”两句,摸着下巴,笑得心不在焉。
她爹去了里正家一趟,买地基的事情差不多也打听到了,可她爹回来一句都没提。
家里每日入不敷收,如果在这样下去,又过回天天喝红薯粥的日子。
“棠棠,你爹……”
“有人在家吗?”
两人对视一眼,云娘嘀咕:“怎么那么像你大伯娘的声音。”
温若棠也觉得这声音耳熟。
拍门的人好像笃定他们就在家里,也不急着走,慢吞吞的拍着门,也不怕被人听见。
云娘犹豫的收起针脚,温若棠已经快她一步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白白胖胖个子不高的妇人,扎着头巾,眯眼笑的跟弥勒佛似的。
一串记忆陡然记起,温若棠抿唇看着她。
高氏也在打量她。
三个多月没见,除了比之前灵气了点,倒也没什么变化,脸蛋还是好看的让人不爽。
她笑:“哟,棠棠,几个月不见连伯娘都不叫啦。”
“没礼貌的孩子可不招人喜欢哦。”
跟一个明知道对方脑子不好的人计较喊人问题,自己又多有礼貌?温若棠笑容很淡:“别人喜不喜欢干我何事?”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大伯娘这是教你。”高氏摸了摸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要是还不懂规矩,那就真嫁不出去了。”
“你娘嘞?”
高氏往里面走。
就凭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也配跟自己提规矩?温若棠眯眼,不爽的拦着她。
“棠棠,不得无理。”云娘放完针线回来,见到高氏眼前一亮,“快让大伯娘进来。”
温若棠蹙眉侧了侧身。
高氏眯眼进去,“我才回来几天,听说你们搬出来了,我今儿有空才赶着来看看。”
说完她打量了一眼院子,见到处破破烂烂的眼底闪过嫌弃,嘴上却道:“想不到里正这院子被你收拾的如此有条理,真是难为你了。”
云娘引着她进屋,“嫂子说的哪里话,多亏里正热心给我们这间屋子住着,我们才没露宿街头。”
又给高氏倒了碗凉白开,有些窘迫,“家里没啥招待的,大嫂别嫌弃。”
高氏手碰了碰碗:“这话就见外了。老三呢?”
云娘坐在她对面,带着温和的笑:“上山砍柴火去了。”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多半都是高氏在问,云娘在答。温若棠不着痕迹的蹙眉,看来她娘对这个弥勒佛很是放心。
高氏唠嗑说的喉咙有些干,这才步入主题,唉声叹气:“如今分出来过自己的日子也挺好,不受委屈。你还不知道吧?娘前阵子劈柴,把手劈了,现在还裹着布干不了活呢。”
“老二媳妇你知道什么样子,跟老二出去干活,丁点家里事情不碰。”
“我这回来才几天,家里一堆活,干的我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高氏诉着苦,还自顾自的给自己捶腰。
云娘有些吃惊:“她劈到手了?”
难怪那日之后没有没有任何动静,原是伤着了。
高氏点头,露出愁苦神情:“之前你在还能搭把手,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再这样下去我怕她还没好,我就该病倒了。”
云娘看着她,想着以往大嫂对她的好,犹豫许久才开口:“大嫂,要么我以后去......”
“娘!”温若棠适时打断,趴在门上探出个头,“鸡飞上那个矮墩,我抓不到。”
矮墩后是泥墙,搞不好鸡就飞出去了。
云娘立马站起身,急冲冲往外走:“嫂子你先坐,我先把鸡赶回鸡圈先。”
看着云娘的身影,高氏把目光转到温若棠的后脑勺上,一直笑着的脸猛的沉了下来。
差一句,就差那么一句!
云娘在院子赶鸡,高氏吐了口气重新扬起笑走了出来:“这鸡倒是挺闹腾的。”
温若棠笑眯眯的靠在墙上:“那可不。”
她的笑容闪了高氏的眼,噎着一口气,高氏道:“云娘,院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刚刚做了那么多铺垫卖惨,这会要是在从来一次,云娘定会察觉。
“棠棠,送送大伯娘。”两只鸡活力四射,云娘累的直起腰,“大嫂,改日再来坐坐。”
温若棠笑眯眯的送高氏出院子。
实在没忍住,高氏又回身朝云娘道:“云娘,虽然分出来了。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娘如今伤了,你跟老三本该回来看看的。”
“再说,娘可是老三的亲娘,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你帮着多劝几句,没事回老宅坐坐。”
说完,高氏这才扭着粗壮的腰身离开。
温若棠‘嘭’的把门关了起来,云娘收起一瞬间的僵硬,笑着道:“仔细把门搞坏了。”
“坏了让爹修就是了。”温若棠帮着赶鸡,“倒是大伯娘说的话实在不好听。”
也不知怎的,有温若棠的加入两只鸡非常听话,扑腾扑腾就进了鸡圈,咕咕叫个不停。
云娘擦了一把虚汗,打水洗手:“你还小,懂什么?你大伯娘以往是最好说话的,她这话也是善意。”
“好了,这事你别操心,有你爹呢。”
既然云娘都这样说了,温若棠也不多说,抿着唇回了屋,房门再次被‘嘭’的关起来,带着点气性。
云娘失神的望着她屋的门,好一会儿才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