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定在温若棠那张笑的明艳的脸,温老太突然升起一股寒意,从脚底冷到头,她梗着脖子道:“我是你奶,贱蹄子你敢吗?”
王婆子也忒不靠谱了,人都没带走就被这傻子唬走,真是没用。
她倒要看看这傻子敢不敢扔她出去!
当着云娘的面,温若棠肯定是不会动手收拾她。随手捡了跟木棍拿在手里颠了颠,温若棠歪着头轻声道:“这木棍结实的很,打在身上肯定很疼,你说是吧?”
温老太没听懂,倒三眼眯着,嘴角讥讽:“真可惜没有把你这小贱种打死!”
要是人打死了,老三也不会为了十三文跟他们闹,家里也不会少了两个得力的劳动力。
眼睛扫过她刻薄的嘴脸,温若棠双手握住木棍,在温老太的眼皮子下轻而易举的折成两段。
木棍发出‘啪’的一声。
温老太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又听她道:
“都说我脑子不好,要是误伤你了,可不能怪我。”
她手跟转花似的转动着木棍,目光沉沉的盯着温老太。这个样子不管在温老太眼里还是云娘眼里,都是非常陌生。
浑浊狠厉的目光对上冰冷无情的双眸,温老太心里一突:王婆子那废物已经走了,没有帮手在旁边,她一个人对上这两个人,指不定吃亏,倒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至于这云娘贱人......
温老太真怕温若棠发疯,惜命的紧。二话不说黑着脸就走,路过水井旁,一脚把旁边的木桶踢翻,木桶翻滚,温老太扬长而去。
“棠棠,你......”
云娘用陌生且纠结的目光看她,棠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温若棠叹口气,把手里的木棍放好:“娘,我是去阎王爷那里走了一遭,阎王说我命不该绝这才把我送了回来。”
“我想通了,人善被人欺。要是我们不反抗,他们越发得寸进尺。”
“可是.......你、木棍......”
“娘,”温若棠笑着挽着她的手,“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这木棍中间有个虫洞,空心的,你看。”
果然,折断木棍的接口被虫子钻空了木心。
云娘这才舒了口气,随后又苦涩的红了眼:“都是娘没用......”
要是她强势一点,哪怕一点点,她那个势利的婆婆也不敢闹到这来,也不敢说出把棠棠卖了的话,更加不敢动手打她......
温若棠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安慰她:“娘别哭了,坏人会有恶报的。”
她的懂事更加让云娘内疚,没给温老三生个儿子是她一直的痛,如今闺女都比她立的起来,她这个妻子跟母亲,太失败了。
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温若棠把院子关上,扶着她进屋休息。
想让一个人彻底改变,得她自己想通。
*
温老太带王嫂去里正老宅,被不少妇人看见。一看这架势就是好戏开场,自然就翘首以盼。
起初王嫂惨白着脸拖着手腕‘哎哟哎哟’出来时,还不少人上前打听。
王嫂当时怎么说的?
“那温家傻子被东西上身了,力大无比。”同时还扬起肿起来的手腕,众人被她这话惊的不轻,打听这一趟的来由,王嫂疼的脸色发白绝口不提。
虽说这事见怪不怪,但始终不光彩,又没有办妥,自然不会开口说了。
她不说,但也有人猜到。王嫂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只不过这一次在人家那吃了瘪,怕丢人。
心思各异的村妇,又等着看温老太的戏。
哪知温老太黑着脸出来,连眼神都不给她们一个,看戏的索然无味,纷纷回家。
温家老宅,一见她黑着脸,温老汉就知道事情没有办妥。
“怎么,老三回来了?”他粗糙满是裂痕的手编着竹篮,眯着眼问。
温老太喝了一口凉水,坐在他身侧:“没有。”
“云娘拦着?”温老汉横她一眼,“拦着打一顿便是,你还杵那不下蛋的娘们?”
云娘这种人,他一个可以打三个。他了解自家婆娘的性子,泼辣无理,想不到还有无功而返的时候。
“她敢!”温老太立马横眉竖眼,“那贱人敢拦老娘打的她满地找牙!”
“那又不是老三,又不是云娘,那是谁?”
“......是那傻子!”
编织的手一顿,温老汉眼露惊讶:“一个傻子你杵她?”
“老头子你是不知道,那丫头把王婆子唬走了,还徒手把这么粗,”她比了个手势,“这么粗的木棍折断,疯言疯语说要打我。”
温老汉见她不像说假,皱眉思索一番:“罢了,从长计议,明日你在找一趟王氏,不行就叫她多带点人。”
“行。”温老太坐在他身侧点头。
温老汉又开始沉默的编织手里的竹篮,编织到第二圈的时候,他偏头不耐的道:“你还坐着干嘛?鸡不喂了?饭不做了?”
温老太立马站起身,“我这就去。”
家里的大媳妇回了娘家伺疾,二媳妇又跟着下地干活。之前丧门星在都是她提前半个时辰收工回来做饭的,现在分家出去,除了她就没有其他人做饭。
本就受了温若棠的气,如今回来歇息不到半刻又要忙活一家子的晚饭,温老太心里怨气很重。鸡随便丢几个青菜叶就行,柴火还要自己劈。
温老汉好似看不见似的,根本不会提出劈柴这种力气活。
边劈温老太就边骂老三一家,嘀嘀咕咕个不停。没一会儿就头晕眼花,温老太想着,劈最后一截,跟之前一样拿手去扶,扬着斧头劈下。
下一瞬,尖叫声炸起,温老汉被惊吓的竹条直接划破手,他愤怒呵斥:“鬼叫什么?”
“老头子......我的手.....我的手!”
斧头落地,鲜血淋漓,温老太布满皱纹的脸扭曲在一起,跟干柿子似的。
温老汉能怎么办,只能一边骂一边丢块布过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
说完,气呼呼的出了院子。
温老太疼的直哆嗦,颤声问:“你去哪啊?”
“不请大夫等死啊?”出血的手指胡乱的在衣袖上抹了几下,温老汉黑的跟锅底的脸透着不耐烦。
温老太疼的直抽抽,不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