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蓉娜和萨摩也在身后跟上,一起来到洞穴上面。
只见洞穴上层竟是一个硕大的正在生产画皮鬼的“工厂”。
工厂左后侧,一排排潺潺作响、流淌着液态邪能的管道,从墙体外侧伸展进来,邪水一起汇聚到一个巨大的、布满绿斑的黑色铁锅。
工厂左前侧,一个个被丝线捆绑着、嘴里发出恐惧叫喊声的绿色树种子,被机械灵爪一个一个像下饺子一样丢进铁锅,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
随后,浸泡吸收了足够邪能的树种子纷纷都闭上了嘴巴,逐渐变成深黑色,沉淀到锅底,紧接着又被机械灵爪分别打捞起来,丢进工厂正前方的一排排‘绞肉机’,挤压成一根根细长的黑色丝线。
这些黑色丝线看起来朦胧不清,远看如同罩着一层扭曲视线的热气。
一部分丝线被旁边的织布机不断缠绕勾连,最终形成人体躯干,那躯干难以直视,空间扭曲感远胜丝线百倍。
另一部分丝线又顺着皮带的转动,从工厂右前侧的墙壁处被转运出去。
工厂右后侧,诸多尚且残存一丝理智的阴鬼,被丝线禁锢着,推到工厂中央的工作台。
工作台上,一个个类似读灵器的设备,将阴鬼的记忆攫取、剥夺,然后丢进旁边的大染缸,染缸中立刻又浮现出一张张美丽绝伦、带着各式头发的完整人皮。
人皮被套在黑色线条躯干上,被剥夺记忆的痴呆阴鬼也被塞了进去,最终形成一个崭新闭目的画皮鬼。
画皮鬼随着皮带一起被运送出去,等待出厂激活,应该是要传送到鬼域边界,魅惑鬼域外的人。
工厂顶部,十数个巨型灯光束不停地摇摆,照射着工厂,灯光中混杂着不祥。
看着眼前的场景,膏德顿时被深深震撼到,一股来源于未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快躲开灯光。”佩蓉娜突然低声说道。
感知到刚才膏德破洞而出的声响,一束光探照过来,几人连忙闪避,最后藏在一旁边角阴影处,暂做歇息。
“鬼域里怎么会有如此...”压下心头的恐惧,膏德忍不住地低声说道。但终究是词穷,后半句话说始终没有讲出来。
“如此先进的工厂是吧。”萨摩补充道,“就算按照佩蓉娜说的,鬼域内存在画心鬼这种高智力的恶鬼,可以消化利用死人的记忆,但是,建造出如此规模的工厂,不单单是了解工艺就能完成的。”
萨摩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一定是南华府有人吃里爬外。
这些蛀虫私下扣留了大量灵能机械设备,鬼域降临时来不及转移,最后被恶鬼所用。”
而受到此时画皮鬼工厂中弥漫的邪能刺激,膏德之前收容到关押令牌中的几个画皮鬼头领依次钻了出来。
躺在膏德怀里的璟笠立刻察觉到危险,眼疾手快地抬起手中剑,一剑之下,五只画皮鬼头领竟是一齐头断黄泉。
看着璟笠宛若艺术一般的杀戮,膏德不禁回想起进入鬼域之前,柳亦雪描述的对敌情况。
同样是猛鬼境的画皮鬼统领,一边是离开鬼域后实力大损,单独同柳亦雪对战,却仍然让柳亦雪苦战受伤。
而璟笠这边,在鬼域的大本营,画皮鬼统领可以发挥出全部实力,而璟笠自身体力却损耗严重的情况下,仍然是恍若吹雪般地肆意一剑,却一剑五杀。
同样是灵师,差别居然可以如此之大,看来,境界远不是决定实力强弱的唯一因素。
再联想到自己,虽然灵魂修为尚未成为灵师,但得益于同样接近第三境的体魄,等闲的第三境猛鬼也不是一合之敌。
我晋级灵师后,应该也能像璟笠这样杀鬼如宰鸡吧。
低头看向璟笠,她却是立刻从怀里跳了下来,脸蛋略有发红地说了一句,“我体力刚刚恢复。”
膏德没有多想。当时看到囡囡大声喊出“妈妈”时,膏德就立刻意识到,哪怕是这些凶恶的画皮鬼,生前也不过是一个个悲惨的女子罢了。本想拿到圣剑后,尽可能多的解救一些画皮鬼,于是将其收到关押令牌。此时看着眼前的硕大工厂,却是徒增一声叹息。
“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鬼域主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邪恶。”佩蓉娜也从震撼中缓过神来,低声说道。
实在害怕了这群意外制造者,佩蓉娜又知无不言地讲解道:
“还记得中央洞穴处的阴鼠暴乱吗?
这些臭老鼠也就是敢来欺负我们,却不敢攻击画皮鬼和那些树根。
这里的鬼域主人是一个扭曲的树精,我上次看到时,他的恶意已经比初见时强大太多。
目前又陷入了沉睡,难以想象,下次他苏醒之后,该是何等的可怕。
那些树根都是鬼域主人的,吞吃阴鼠也不过是沉睡后的本能作用。
这里的邪水管道全是鬼域主人的导管,给他供给着能量。
制作画皮鬼核心黑线的种子,应该也来自于他。
这些探照灯,全是鬼域主人的眼线。
一会儿你们一定要小心这些树根、管道和探照灯,千万不能破坏。
否则鬼域主人很可能会苏醒。”
正所谓是怕什么来什么,佩蓉娜话音刚落,远处的中央工作台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一个灵性极为活跃的阴鬼,在即将被转换为画皮鬼头领时,突然意识觉醒、人性回归。
一串串记忆从画皮上接连不断地返回到她的灵体。
记忆画面在回归时,也在空气中不断展现。
她曾经陷入人间绝望,最后走进鬼域身亡。
内心丑陋的父母变成生育机器,生而不养将她卖掉换钱。
她毫不知情,历尽千辛万苦来到父母面前时,本以为是一个爱的拥抱,却只得到了恶毒的诅咒:“你怎么还没去死,找上门要钱的赔钱货。”
她的心很痛,却仍未绝望,毕竟她的生活向来如此糟糕。
击垮她的,是后续围观者的批判和造谣。
面对激烈的战争和鬼域的压迫,平凡者没有勇气去反抗,但是敢于践踏更弱小者的伤口,从血淋淋的骨肉中压榨着自我满足的精神给养。
“听说了吗,她以前一直打骂自己的养父母,不然怎么会告诉她亲生父母在哪呢?”
“这可不止,我听她家的邻居说,她赖在亲生父母家整天歇着不干活。
天天逼着自己父母去战场拼命,来给她攒嫁妆。
父母不去,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女儿呀。”
“......”
直到此刻,披上一身画皮,被植入跨越鬼域抓取人类的命令时,她的灵性突然绽放。
她仅仅自杀伤害过自己,却从未伤害他人。
她的善良从未消失,那些人性中的美好又再次从画皮中回归。
“与其抱怨身处黑暗,不如提灯前行。”
“生来即轻,还时亦净。”
她轻轻地说道。
顿时,她的周边升起一道人性光辉,周边几个画皮鬼也依次苏醒。
一个粉色头发的画皮鬼醒来。
她生前是一位乡村教师,仅仅因为使用灵能漂染了发色,在亲自照顾生病卧床的爷爷时,就被好事者的学生家长造谣。
“粉色头发的风骚贱货,肯定和她爷爷有龌龊。这样的人,怎么能做老师呢!”
后来谩骂声、诅咒声越来越多,就连她曾经当义工照顾过的爷爷奶奶们,也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她多次去村长那边投诉,却反而让谣言越演越凶。
“此地无银三百两,身正不怕影子歪。
她要是没有做亏心事,怎么会想办法辩解呢?”
最后,就连村长都不敢说话了。
而她,也在孤独抑郁中独自走进鬼域,用死亡来告别这个满是痛苦的世界。
一个衣着清凉的画皮鬼醒来。
她生活压力大,于是挤出时间去江边游玩散心。不幸被两个小男孩调戏,她要求小孩道歉,却被对方父母搬弄是非。
“恨不得衣服都不穿的淫荡货,这么小的孩子你都敢勾引...”
一下子吸引来诸多围观者,要求她道歉、侮辱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面对数不清的灵能录制设备,她变得异常气愤,但是越气愤,说到嘴边的解释就越是显得苍白无力。
直到她说错了一句话,“就算是我勾引,你们的小孩才多大,就能懂这么多龌龊事!”
可是对方就等她的这句话了。
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越加阴阳怪气地提高嗓门嘲讽起来。
“大家听啊,她自己亲口承认了。
连上小学的孩子都不放过,大家说,这样的淫荡货,还有必要活在世界上吗?”
周边无数好事者一边围观一边起哄,有的人认为自己找到了流量密码,有的人只是单纯觉得好玩,有的人被舆论裹挟着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最后,回应这些围观者的,是她的一颗头颅。
她要用自己脖颈的鲜血,告诉他们,人的血是红的,不是黑的。
围观者瞬间做鸟兽散,竟然是不约而同地拿起手中的灵能录制设备,将刚才的画面全部删掉。
那两个男孩的父母也吓傻了,立刻扇了孩子几个巴掌,在小孩不依不饶地撕扯下,将女孩的尸体收拾起来,匆忙赶往府城,找机会将其丢入了鬼域。
......
工厂瞬间躁动起来,越来越多的画皮鬼即将醒来。
头顶的灯光瞬间闪烁为红色,发出暗红色的光束照射在几个苏醒的灵体上。
她们痛苦地嘶吼,在邪恶地光束照射下,要么死,要么臣服。
-------------------------------------
救或是不救,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请读者在以下选项中选择一项,并根据结局领取自己的阅读成就。
A:救她们!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就算鬼域之主醒来,我也得先干碎这些恶心的灯鬼。
B:不能救!佩蓉娜刚说过,这些灯鬼是鬼域之主的眼线,一旦动手,恐怕后果难料。而且,现在大家都已经没有了补给,距离圣剑怕是还有很远距离。事有可为与不可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寻找圣剑,不能因为小节而误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