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答应一声,下马另取了幅苏子诚专用的重弓长箭,掂了掂份量,瞄了眼只管一瞬不瞬看着李小幺的苏子诚,捧着弓箭只好一言不发。
李小幺勒着马小跑过来,隔了十几步远,看着苏子诚身上滚了金边的宝蓝箭袖,再一次懊恼当初怎么看中了这银蓝色!这下好了,可真是搭配!
苏子诚抖了抖缰绳往前迎了两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遍,指着东平捧着的弓箭笑道:“路上急,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弓箭,先用我的吧。”
东平急忙催马上前,将弓和箭筒递到李小幺面前。
李小幺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半人多高、通体乌黑的大弓,转头看着苏子诚苦笑问道:“你这弓有多重?”
苏子诚怔了怔。
李小幺伸手从东平捧着的箭筒里,抽了根比一般的箭长了不少的雕翎箭出来,握在手里比划了下,看着苏子诚,认真的说道:“不用弓了,就用这支箭吧,抓在手里能防身,扔出去能砸死鹿!”李小幺举着箭扬起来比划了几下。
苏子诚失笑出声,笑了好大一会儿,才看着东平吩咐道:“看看有没有轻巧些的弓。”
“回爷,咱们虎翼军惯用重弓,最轻的弓也有二三十斤重。”东平恭敬答道。
李小幺赶紧摆着手:“十斤我也扛不动!不用了,我最喜欢跟在后面拣猎物,这活才最好!”
苏子诚伸手从李小幺手里拿过那支箭,放到自己箭筒里:“别拿着这个了,当心划了手,回头让人给你专做张弓,再打些短小的箭矢给你用。”
“不用不用,”李小幺说了一半,记又掉转了话头:“真要做的话,那就做一张吧,能不能用没关系,一定要好看,越好看越好!反正跟我这衣服一样,都是拿来看的。”
苏子诚高扬起两根尾毛,扬起又落下,一边笑一边叹气摇头,示意道:“行,就照你说的做。走吧。”
李小幺催着马跟在苏子诚后面,在众小厮、护卫的簇拥下,往旁边的深广的树林里冲去。
几个人中,海棠骑术最好,抖动缰绳正要追上去,南宁用马鞭点了点她低声道:“你骑术虽好,功夫不行,打猎可不比赶路,让小厮们护着你些,姑娘那里有爷呢。”
海棠忙点头应了,南宁示意几个小厮护着海棠,自己抖动缰绳追上东平等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苏子诚和李小幺马后,往前面山高林密处冲上去。
真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密林边上。
苏子诚勒缓了马速,李小幺却纵马往林中直冲进去,苏子诚吓了一跳,急忙催马冲过李小幺,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和缰绳,同时用力勒住自己和李小幺的马,两匹马并在一处,一齐渐缓渐停。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片山林往东往北绵延上千里,里头狼虫虎豹俱全,山林边缘虽说虎豹极少会过来,可常有黑熊出没,你这么直冲进去,万一惊着黑熊……你也太莽撞了!”苏子诚紧握着李小幺的手和手里的缰绳教训道。
李小幺轻轻抽出手,“那些护卫不是已经进了林子了?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护着,就是有黑熊什么的,也早被他们赶走了,赶走凶物,再把猎物赶进来,不就是这么打猎么?想有险也不容易吧?”
苏子诚又是气又是笑:“你说的那是宫中演猎!虎翼军里没这规矩,你这是聪明的太过了!跟紧我,千万不能随意乱冲,这林子中。除了黑熊等凶物,还有不少毒蛇。”
李小幺这回真吓了一跳,黑熊她倒真不怕,这么多高手,怕什么熊啊,可蛇,那东西看着就恶心,何况还是毒蛇!
李小幺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忙伸手拉住苏子诚,四下转头寻找西安:“你也等一等,蛇什么的最防不胜防,西安呢?我刚才还看到他,他那儿有避蛇的药,咱们要两丸放在身边,让蛇躲着咱们最好。”
苏子诚顿时目光柔和无比,看着李小幺,指着李小幺马鞍两边,“早就准备好了,这马鞍前搭的袋子里有蛇药,袋子也用药泡过,不用担心,你跟紧我就行,不用怕,有我呢。”
李小幺有些尴尬的笑碰上,也是,她是被一个’蛇’字吓怔了,他这样的尊贵身份,不知道多少人眼睛盯着,哪会不防着这个?
李小幺勒着缰绳,催马紧跟着苏子诚进了山林。
山林的静寂被突然闯进来的人马打乱,鸟雀尖叫着四下扑飞,地上、林间、空中,一片鸟飞兔子跳。
李小幺忙转头四下乱看寻找猎物,周围乱七八糟的到处都在动,好象到处都是猎物,可除了空中那些羽毛艳丽的出奇的鸟儿,她竟没看到一只地上跑的走兽!
就在李小幺乱扭着头乱张望时,苏子诚已经摘弓搭箭,连射了两三箭出去,李小幺的目光没跟上头一箭,也没能跟上第二箭,只看到第三箭箭尾颤抖着钉在一棵松树祼起的树根上。
一个护卫飞马上前,也不下马,从马上俯身先拖着只半大的麂子出来,一根长箭横贯过麂子的头部,护卫极利落取下箭,将麂子横到马鞍后,往前冲了几步,又俯身拣了两只肥胖的雉鸡挂到马鞍上。
李小幺惊愕的睁大眼睛看着护卫马鞍后堆着的战果,这也太快了吧,一会儿功夫,好了,晚饭够了。
李小幺呆了片刻,才看着苏子诚叹道:“这也太容易了!打猎都是这样?那猎户也太好当了!”
苏子诚被李小幺说的笑起来,正要将弓递给东平,突然顿住,指着前面微微晃动的草丛低声道:“看到那只狍子没有?这东西呆头呆脑,最好猎不过。”
李小幺睁大眼睛,往前探着半个身子,顺着苏子诚的手指方向一脸茫然的看着,哪有什么狍子?
苏子诚闷声笑着,想了想,取出只箭扔了出去,箭杆砸在狍子身上,那狍子惊恐的扑跳而出,李小幺吓了一跳,没等她反应过来,苏子诚已经搭箭射出,将跳在半空的狍子斜钉在后面粗大的树干上。
旁边护卫纵马过去,弯腰拣起箭,又用力拔下钉在树上的箭和狍子,连箭带狍子挂到了马鞍后。
“原来狍子长这个样子啊。”李小幺讪讪的说道。
苏子诚将弓递给东平,看着李小幺,温和的问道:“头一回打猎?”
“嗯,算吧。”
“我头一回打猎的时候七岁,刚跟师父学了一年多功夫,马是大哥亲自给我挑的,那一回很热闹,父亲、母亲、大哥,师父也去了,我猎了头黄羊,头一箭射偏了,追了黄羊跑了好长时候,箭筒里的箭几乎射光了,把黄羊射得满身是箭,象只刺猬。”苏子诚话语里透着怀念。
李小幺仰头看了看他,“你小时候身子不好!”
“嗯,经常生病,不肯吃饭,瘦弱的很,多亏遇到师父,用药调养了大半年,又教我吐纳功夫,慢慢才健壮起来,大哥四五岁就能独自猎黄羊了。”苏子诚看着李小幺答道。
李小幺连叹几口气,慢吞吞、伤感的说道:“唉!我都奔二的人了,才头一回打猎,人家都指点的清清楚楚了,还是连只狍子都看不到!可那七岁就能自己猎黄羊的,还要感叹还有人四五岁就能猎黄羊!你看看,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苏子诚怔了怔,一下子笑出了声,笑了半晌才问道:“什么叫奔二?”
“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眼看着奔着二十冲上去了,就叫奔二。”李小幺解释道。
苏子诚低低的接了一句:“女大当嫁,”没等李小幺反应过来,声音高了不少接着问道:“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倒不大清楚,我们乡下人不记这个,回去问问大哥,也许他知道。”李小幺舌头打了个结,含糊的笑答道。
苏子诚怜惜的看着李小幺,仿佛想起什么,指着远处转了话题:“咱们再往里看看,这里是林子边缘,没什么好东西,咱们往里走走,看看能不能猎到几只野羊,这一带的野羊极有名气。”
“好!”李小幺干脆的答应,一边垂涎着野羊,一边催马紧跟着苏子诚,在东平等人的护卫下,往林子深处去搜寻野羊。
苏子诚一路上只顾留神着李小幺,几乎没再猎到什么东西,倒是东平他们,一路上张弓搭箭,收获着大大小小的众多猎物。
众人在林子深处猎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众护卫和小厮个个马鞍后挂的满满当当,一行人满载着猎物,又如一阵风般卷出了山林。
李小幺打量着收获,苏子诚想起李小幺说过的话,笑着解释道:“猎户的日子没你想的这么好过,这里人迹罕至,林密山高,猎物才能这么多,要是有人居住之处,猎物就少的多了。”
李小幺凝神听了,“王爷如此体查民情,是百姓之福。”
苏子诚瞄了她一眼,嘴角挑着丝笑意:“我可没吃过二两银子一个的鸡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