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就不用了,不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引人注目反倒不好。”李小幺只觉得头目森森,有些晕晕然,抬手胡乱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手仿佛都有些麻木不仁。
李小幺深吸了口气,眯了眯眼睛,看着赵五哥接着吩咐:“你先去找婆子吧,淡月和海棠也累坏了,得赶紧找人回来帮着收拾安顿。”
赵五哥答应了,赶紧出去找人去了。
李小幺往后靠了靠,看着长远和南宁三个人正要说话,西安仔细看着李小幺,往前走了半步,“姑娘好象病了。”
长远和南宁吓了一跳,李小幺感觉到鼻子里呼出来的热气,看着西安问道:“你通医道?”
“略通一点。”西安担忧的看着李小幺,长远有些着急了:“你赶紧给姑娘诊诊脉!”
“姑娘别担心,西安医术好着呢。”南宁安慰开解李小幺,也是安慰他自己。
李小幺答应了,淡月和海棠已经找了个小枕头送过来,又抽了只干净帕子出来盖到李小幺手腕上。
西安侧身坐到榻前的圆凳上,调均了气息,凝神诊了脉,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姑娘是过于劳累,以至风邪入侵,我开个方子,吃几剂药,姑娘好好歇一阵子就能好了。”
李小幺松了口气,靠到靠枕上半躺下,吩咐道:“先开好方子,别忙着出去拣药,等赵五哥回来,让他出去找个这太平府的名医过来看过了,再出去配药。”
长远明了的点了点头,南宁担忧的看着李小幺,想劝,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姑娘这么着很对,他们过来,名义就是陪木五姑娘到太平府治病来了,要是自己就有良医,还来太平府做什么?到了这里,万事小心才行。
李小幺闭着眼睛想了想,看着西安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这脉象诊起来象是多年顽疾?”
西安露出笑容:“不用什么法子,巧得很,姑娘是天生的迟缓脉象,要是不知道的,诊起来就象是久病缠身的症状,刚启程那几天,给姑娘诊脉,把我也吓了一跳,姑娘这样天生迟缓的脉象极少见,不过也不是没有,我师父就诊过一个。”
李小幺怔了怔,“那个人可长寿?”
“长寿的很呢!活了八十多岁。”西安嘴角渗出笑意更浓。
海棠递了杯热茶过来,李小幺接过喝了两口,看着长远吩咐道:“给爷写封信,咱们已经平安到了。”
长远答应一声,退出去写信去了,南宁和西安见李小幺又病又乏,也垂手告退出去。
海棠和淡月侍候着李小幺就在榻上躺下,李小幺看着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也歇一歇,万一也病了就麻烦了。”
两人答应了,也不出去,就靠在西厢暖阁的熏炉旁,歪着歇下了。
李小幺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赵五哥已经找了一堆的婆子使女带回来,淡月和海棠也没惊动李小幺,作主定下了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已经各处忙着擦试收拾了。江南坊过来的两个厨房婆子也已经在厨下忙碌起来了。
李小幺慢慢喝了半碗小米粥,赵五哥就急匆匆带着个年近七十的老大夫进来,孙掌柜紧跟在大夫后面,一个小厮提着个小巧的诊箱跟在最后,在垂花门前,被南宁拦住,接过诊箱递给婆子,笑让着小厮到门房喝茶去了。
孙掌柜担忧不已的看着老大夫紧皱着眉头诊了脉,忙上前一步问道:“闪大夫,我们姑娘的病?”
“出去说,出去再说。”闪大夫扶着赵五哥站起来。
淡月示意婆子带着三人到东厢落了座,闪大夫在圆桌前坐了,一边看着赵五哥磨墨,一边叹了口气道:“年纪轻轻,怎么就病成了这样?唉!孙掌柜也别急,慢慢诊治吧,急也急不得,先治了这小伤寒,孙掌柜您可千万别急,这小伤寒不重,你家姑娘身子弱,想必是路上劳累了,这天儿又冷,受了点风,唉!身子弱,这就病倒了,先治了这病,再慢慢调整,急是急不得的。”
“多谢闪大夫,我们姑娘这病都病了好几年了,看过不知道多少大夫,药吃了几大车下去了,就是不见好!我们大爷急的不行,想着太平府象闪大夫这样的名医医术高明,也许就能看好了,闪大夫果然高明,往后还请闪大夫多多费心。”孙掌柜躬身陪笑说着话。
闪大夫抬手拍了拍孙掌柜,示意他坐下,看着他感慨道:“你放心,有你这样的忠仆,这东家必定有是福有德之人,你放心。”
闪大夫说话间,看着赵五哥磨好了墨,仔细斟酌着写了方子,又叫了淡月进来,问了李小幺的日常起居和月事长短,又提笔拧着眉头仔细思量着加加减减了一会儿,定了方子,交给赵五哥,却看着淡月吩咐道:“你家姑娘脉缓,人必定倦怠疏懒,多劝着她,慢步走动走动,饮食上多吃红枣、桂圆等物,回头我写几份食补的单子送过来。”
淡月忙曲膝答应,孙掌柜袖出只二两的银锭子出来,恭敬的放到闪大夫诊箱里,长揖到底谢了又谢,和赵五哥一起送了闪大夫出去,看着闪大夫上了车,才转回来。
西安从赵五哥手里拿过方子,仔细看了两遍,想了想,将方子递给赵五哥道:“照这个方子拣药就行,我那个方子过于猛了,姑娘到底是姑娘家。”
赵五哥答应一声,接过方子,小心的折好塞到怀里,急奔出去配药去了。
孙掌柜转进正屋,海棠已经挂起榻前的纱帘,李小幺半靠在榻上,看着孙掌柜进来,微笑着招呼他:“孙叔快坐。”
海棠忙奉了茶上来,孙掌柜接过茶放到几上,眼眶眨着红,看着李小幺,哽着嗓子一时说不出话。
李小幺忙直起身子问道:“孙叔这是怎么了?”
孙掌柜又哽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五爷怎么病成这样了?”
李小幺怔了怔,忙笑着解释:“哪有什么大病?不过是路上赶得太紧,累坏了,歇几天就能好,下车时还头目森森,现在睡了一觉,这会儿就觉得好多了。”
“五爷的脉象……闪大夫医术极好,人也好,咱们慢慢调理。”孙掌柜仿佛没听到李小幺的解释,伤感依旧。
李小幺立刻反应过来,失笑出声:“孙叔且放宽心,我没事,这脉象上,我是天生的迟缓脉象,不妨碍的。”
孙掌柜狐疑的看着李小幺,李小幺示意他坐下,海棠再捧起茶递到孙掌柜手里。
李小幺耐心的又解释了一遍,孙掌柜才半信半疑的舒了口气,两人说了会儿家常,李小幺看着孙掌柜问道:“宋师爷常来信吗?”
“常来,他如今日子过得逍遥。”
“嗯,我让人去泰州打听过,虽说没有大富大贵,日子过得倒也宽裕,听说收了几个弟子教导着,说不定以后真能教有一个两个成才的来。”
“可不是,严大人还羡慕他呢,说他脱了这勾心斗角、案牍劳形的官场,多少舒心。”孙掌柜笑着答道。
李小幺一个怔神,忙问道:“严大人怎么羡慕起宋师爷来了?”
“姑娘不知道,严大人是个胆子小的,经了郑城的事,吓得不轻,把这一腔的富贵念头都吓没了,年前吴大人想放他到池州做知州,他死活没敢去,说是别说池州,除了太平府,什么地儿他都不去,他就在这太平府府丞任上熬上两任,就乞骸骨回家,跟宋师爷那样诗酒教子去了。”
李小幺微微蹙起了眉头,沉默了片刻,才看着孙掌柜问道:“我记得严家祖籍是太平府的?”
“是,就是太平府边上和县人,如今和县住的都是远些的族亲,严大人一家从上代起,就定居在太平府了。”孙掌柜仔细解释。
李小幺点了点头,往后靠了靠,把自己放舒服了,低声说道:“孙叔仔细说说严家的情形。”
“好,严氏是大族,不过严大人这一支人丁不算旺,严大人这一支,从严大人祖父起才发起了家,严大人祖父初开始是个金银匠,挑着挑子走街串巷,也是个有本事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就发达了。
银钱多了,就费了银子,让两个儿子脱了行籍,可惜两个儿子虽说读书极用功,可到底底子上差得多,考了十几年一无所成。
老爷子死后,两个儿子分了家,严大人是二房庶出子,这严家长房两子,二房三子,这第三代五个儿子中,就严大人这个庶出子考出了功名。
严大人的父亲和生母都已早逝,如今二房府里只有位老太太在,严大人自小聪明,极得祖父和父亲宠爱,这位嫡母从没薄待过他,如今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母慈子孝。”孙掌柜说得极详尽,
“严大人和吴家谁交好?”
“和吴贵妃伯父吴侯爷的四公子交好,两个人是同科进士,听说这位四公子年青时手面极大,时常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