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大明宫，后殿。
一阵苍老的咳嗽声自殿内响起，大唐这个庞大帝国真正的主人，圣皇李至正被人扶着，不断咳嗽着瘫坐在床榻之上。
一旁那虽已有了六十岁年龄，肌肤却依然吹弹可破的妇女正是他如今的皇后，也是大唐如今垂帘听政的圣后吴照。
“陛下，您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吴照一边给李至轻拍着背，一边满脸担忧神色道。
李至则苦笑道：“照儿啊，朕这身体你也知道，许是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话落，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整个人萎靡极了。
“呸呸呸呸！”
吴照赶忙安慰道：“陛下乱说什么呢，陛下是这大唐的天，有神灵庇佑又怎么会没有几天好活？乱说！”
李至却只是苦笑，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一日不如一日，可眼前的人儿又是否真的在担心他的身体，却是一个未知数。
毕竟她做的事，自己还是有所耳闻的。
在吴照的服侍下喝完御医开的药后，李至忽然道：“照儿。”
“恩，陛下？”
李至挣扎着调整了下姿势，随即道：
“贤儿是我们的儿子，朕这身体你也知道，没多少日子了。
这大唐啊！往后都要靠他了，以后也只有贤儿能帮朕好好照顾你了，对他莫要太过苛责了。”
吴照露出笑脸，纤纤玉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碗，笑着道：
“陛下这说的哪里话，贤儿是臣妾的儿子，臣妾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子苛责呢？
只是毕竟是年轻人，总有些事情做的毛躁，臣妾看不过去给他纠正一下罢了。
陛下难道连这也要怪臣妾吗？”
看着妻子泫然欲泣的模样，李至沉默了。
良久……叹了口气……
“朕怎么会责怪你呢？只是这国家大事终究还是要交到贤儿手上的，如今朕还在他即便犯错了，这也能帮他拾遗补缺，若是等到朕不在了，那便晚了。
所以该犯的错，只有让他亲身经历了，这样才会避免再犯，过度的保护对贤儿并不是一件好事。
皇后日后，不必事事为他收拾收尾的。”
吴照哭泣的动作一顿，随即满脸委屈道：
“臣妾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生怕儿子犯了错而已，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臣妾以后不管就是了。”
“好好好……照儿，朕陪不了你太久了，以后啊，还是需要你跟贤儿他们母子互相扶持才行。”
“臣妾明白。”
……
一番交谈，夫妻两人各怀心思，虽在一起却想着各自的想法，殿内的气氛也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殿们却忽然被猛的推开了！
一道童音从殿门口传来。
“翁翁！翁翁！阿义来找你了！”
一个十来岁的男童推开殿门就冲了进来，而在他身后则是一群手足无措的宦官紧张的跟在后面，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瞧见来人，屋内的两人则是两种神态，吴照这边是秀眉直接就蹙了起来，而靠在床边的李至却露出了一副和蔼的笑容。
因为他听到声音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果不其然，待男童靠近看清后，不是自己的小孙子李守义又是谁呢？
“哈哈哈，六郎怎么来了？”
李守义在家排行老三，但是在第三代皇孙之中排行老六，所以一般长辈都是唤他六郎。
李守义一通小跑，噔噔噔来到了床前，直接抓住了李至的手道：“阿义想翁翁了！所以就来了！”
说完李守义又转头对一旁的吴照甜甜的叫了一声：“皇祖母！”
吴照蹙着的眉头微微松开，随即问道：“你怎么跑来这儿了？”
李守义嘿嘿笑着：“阿义这不是想皇祖母和翁翁了吗？”
吴照还待说什么，一旁的李至却开口了：“好了，阿义这也是一片孝心，照儿就莫要与他计较了，如今也快用膳了，正好这小子来了，照儿你去吩咐一下，让下面多备一份碗筷吧。”
“哦！翁翁万岁！”
李守义顿时一阵欢呼。
吴照眉头蹙起，却还是点点头道：“行，那臣妾就安排去了，不过今日还有着奏折没有批阅完，臣妾要再去看看，就不陪陛下在这儿了。”
“无妨无妨，有六郎陪朕就好了。”
李至摆了摆手，吴照缓缓起身，在李守义脑袋上“狠狠”的揉了一把后这才转身离去，只不过在出殿门时，随意向着门口守着的两名宦官瞪了一眼，立刻就把两人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
看着这般场景，李至若有所思，紧接着又转头换上笑脸，同样伸手揉了揉李守义的小脑袋哈哈笑道：
“六郎，你个小馋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地来你翁翁这儿了？”
李守义嘿嘿一笑，随即立刻告状道：
“翁翁！我阿耶东池院里养的鲤鱼都胖的游不动了，我说把它们烤了吃，我阿耶不愿意！
翁翁！你派人去把那几条鱼烤了给我吃好不好？”
李至闻言一愣，顿时哑然失笑，拿手点着李守义的鼻头道：“我就知道你个小馋猫绝对是有求于阿翁，不然你都不带来的！
那可是鲤鱼！你阿耶自然不会让你吃，不过既然六郎想吃，那么……”
说到这儿李至的目光忽然看向了门外，几个守门的宦官赶忙将门关了起来。
而李至这时才脸色舒缓下来问道：“你这臭小子，又怎么了？跑来找翁翁？”
李守义也不复刚才的稚童模样，小大人似的跳到了床上，坐在了床沿旁晃动着两条腿道：
“翁翁，今天阿耶她把我们三兄弟都召集在了一起，让我们最近不要惹事。
翁翁，是不是阿耶又惹皇祖母生气了啊？”
李至叹了口气，伸手揉着小家伙的脑袋，笑道：
“你这小家伙还挺敏锐的嘛，确实如此。
你阿耶阿，他做事是没错。
可他把你皇祖母的一个人给拿下来，你皇祖母正不高兴呢，你这皮猴子最近可老实点，别让你皇祖母逮到错处了，到时候翁翁都帮不了你。”
李守义闻言眼珠子一转，暗道一声果然。
随即嘿嘿笑道：“翁翁放心，阿义那么乖，皇祖母不会惩罚阿义的。”
李至笑了笑，随即又问道：“你这臭小子不可能是为了这事来找阿翁的吧？还有什么事都一并说了吧。”
李守义点点头，看了看门口方向，确认没有阴影依靠在门旁后，才凑近了李至身旁，小声道：“阿翁，能不能给我封王阿！有自己地盘的那种！把我封出去，这皇宫太无聊了，阿义想出去了。”
李至面色一变，盯着眼前的孙子，神色惊疑不定，问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李守义毫不掩饰道：“没人教我这么说，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他决定打直球了。
李至沉默片刻，再度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今天叹的气比往常一个月都多。
目光定定的看着李守义片刻后，微微摇头道：“你还太小，再过三年吧，三年后你想去哪里翁翁就给你封到哪里。”
李守义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
但是李至却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起身从床榻上站了起来道：“这还是能再顶三年的，你这皮猴子放心。”
看着一直说重病缠身，站都站不起来的翁翁突然站了起来，李守义震惊的长大了嘴。
李至却微微一笑，转身这小家伙一把抱在怀里，附在他耳边小声道：
“你这臭小子，朕从你打小就发现你不太一样。
该是祖宗保佑，给我李家降了个麒麟儿。
你阿耶和大郎都是孝顺孩子，可是要想保住我们李家的基业，光是孝顺可不行。
既然你想要出去就藩，那阿翁就帮你一把，看看你这小子能做点什么事出来？”
李守义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威武的老者，重重点头道：“阿翁放心，这天下终究是我李家的！”
李至掩饰不住的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这臭小子，随即就见这臭小子伸出手在自己面前道：“阿翁别不信，我跟你拉钩！”
李至笑了，学着他的模样伸出一只手，一大一小两根手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在这个下午，爷孙俩达成了秘密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