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介于蓝与黑之间的灰，初升的阳光稍有些暗淡。
通向校门口的街道上，是阔别已久的红白色校服。
林宫与杨清婉并肩走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前者打着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后者神色稍稍有些紧张，小脸紧绷。
“林宫，你说我能考到多少名啊？”
杨清婉伸手轻拽林宫胳膊，话语中带着些许期待。
“唉……”林宫长长叹出一口气，“从早上见面开始，你就一直问这句话，没有停。”
“那你再说一下嘛。”
林宫感到衣袖又被拽动，转头看去，杨清婉两只无辜的大眼珠子眨呀眨。麻烦。
“我说没有用，一会儿到教室马上就知道结果了。”
虽然教师们名义上有着长达五天的假期，但学校有一招“自愿加班”，卷子想必已经出了结果。
不出意外，班主任张大海此时已经坐在教室讲台后面，手握成绩条，脸上挂着不轻不重的微笑，将其淡淡地发给每一个刚进教室的学生。
想想就紧张，杨清婉哆嗦一下，又拽了拽手中的衣袖。
林宫拍开她的小手，嫌弃道：“要扯变形了。”
“我用力很轻的。”垂下的小手顺便抓住林宫的衣角，又轻轻拽了一下。
“……”林宫无语。
轻风拂过，柳絮就像暴雪一样在空中散开，纷纷扬扬。
校门口，几位不知名的教师站在校门口处谈笑风生，目光时不时扫向路过的学生。
看到他们，杨清婉松开手，脚步轻快走到林宫前头。
林宫步伐依旧是不紧不慢，甚至与老师们擦肩而过时，长长打了声哈欠。
不是故意，是真的困。
写作业还顺便教着杨清婉，杨清婉倒是白天就写完全部内容，轻轻松松。他这个从不抄作业的熬到半夜才顺利解决。
早上又是不到六点就起来吃饭，杨清婉还在一旁叽叽喳喳说着重复的话，颇为烦躁。
总结：困啊~
林宫掌心在嘴边虚拍着，脚步缓慢，哈欠声连连。
杨清婉回过头，见林宫还在很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只得停下脚步等他。
不对，我等他干嘛？
思及此，她刚停下脚步，又“哼~”一声扭过头，脚步轻快地走远。
林宫一头雾水，搞不清杨清婉这一套动作。
咋，还想让他追上去不成？
飘来的柳絮不偏不倚落进林宫鼻孔的位置。
“阿嚏~”
打哈欠秒变打喷嚏。
……
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却见一群人堵在离教室门口不远处，禁声屏息，好像前面就是什么洪水猛兽。
杨清婉在人群最后面，脸上表情越发紧张。
看来都是不敢接成绩单的。
林宫走到其身后轻拍肩膀，然后站住不动。
杨清婉只觉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后，肩膀一沉，身后有着若有若无的鼻息。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是谁？
她僵硬的脖颈缓缓扭动，看到林宫笑容满面。
这笑容过于欠打，杨清婉顿时恼羞成怒，但又不愿引起他人关注，只得伸手轻拍林宫胸口，目光幽幽盯着他。
不痛不痒，林宫收起嘴角的笑容，轻声道：“走吧。”
随后脚步一跨，直直穿过人群，走进教室。
张大海看到林宫，眼睛一亮，抽出一张成绩条，挥动肥胖的大手招呼他：“林宫你最近很用功啊，级部第二十名，全市三十六，好好保持。”
全市，其实就是全县的意思，县这个称呼正在逐年淡化。
“谢谢老师。”林宫接过成绩条，极其敷衍地道了一声谢。
放下背包坐到位置上，看都没看成绩条一眼，便趴下补觉。
讲台上的张大海摸摸反光的头顶，抿抿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杨清婉轻手蹑脚地走进门，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张大海看见。
“杨清婉。”
洪亮的声音将其喊住，肥胖的大手挥舞招呼。
杨清婉顿时七上八下，心脏砰砰跳起来，脚步都沉重几分。
没有卖关子，胖大海把成绩条递给她道：“级部正好二百五十名，全市四百多，进步很大嘛，今晚上班会要不要讲两句？分享一下学习的心得。”
听到答案，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虽然没有达到幻想中的前二百名，但至少有预测的前三百。
“谢谢老师，讲话就算了，也没怎么进步。”
杨清婉摇头拒绝掉张大海的要求，她成功的秘诀唯有“努力”二字，没啥好讲的。
课桌上，“努力”帮助杨清婉学习的林宫，此时睡得正香。
……
周天是母亲节。
明明刚下成绩，老师们却只谈这件事。以至于这样的话题在班级里传播开来，就像风里夹着的柳絮一样满天飞舞。
对此，林宫觉得莫名其妙，母亲节又放假，四舍五入就是很普通的一天，又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地方呢？
课间，王宇航走来找林宫、孙阳聊天。
林宫吐槽道：“母亲节又不放假，怎么一个个都在聊。”
王宇航摆手：“宫神你这种留守儿童肯定是不懂的啦。做孩子的，就是要偶尔讨好父母，这样才能方便爆金币。”
孙阳点头，深以为然：“林宫你不跟父母待在一起确实会觉得没什么。”
林宫不乐意道：“不是，哥们只是和父母分开住、几乎不见面而已。怎么就成留守儿童了？”
“我们就是留守儿童啊，不在父母身边生活。”
一旁原本认真刷题的杨清婉抬起头，语气颇为感慨。
王宇航听到后极为惊讶，这父母也是心大，竟然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住。
孙阳则是眼珠一转，脑子里想到很多，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前天下午这俩人打同一辆车，每天又一起上放学，经常能听到林宫和杨清婉抱怨早餐的事情……
不难得出，林宫和杨清婉两人在合租同一间房子！
他深深看了一眼林宫，心中波澜四起。
兄弟怎么忽然如此陌生，说好的一起单身，怎么偷偷和美少女同居了？
林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眼神有些太过冒犯。
“那就是留守儿童吧。你们母亲节要送什么？鲜花？”
懒得和他们争论，林宫点头称是，随后又将话题掰回母亲节。
杨清婉在一旁接话茬：“我都是买花。”
王宇航道：“我都是买点能拿出来经常用的日用品，方便老妈说：‘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
孙阳点头：“俺也一样。”
几人就这样聊天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