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的举动,惹得在场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位皇三孙身上。
有人表面平静,如詹徽,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筷,不知在想什么。
有人却扶须点头,与赵勉同桌的某位尚书,眼中含笑的看着皇三孙,似乎在赞同皇三孙的出手相救。
还有的人,如汤晟,却偷偷将目光放在了另一边的皇五孙的脸上。
至于才喝了两大碗酒的赵勉,则是醉眼惺忪,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样子。
朱允炆酒量也一般,甚至可以说没流量,才喝了三分之一不到,就被酒给呛住了,连连咳嗽。
“哈哈,三弟,你的祝福我记住了。”
朱济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酒量不好的朱允炆把酒喝完,直接抢走朱允炆手中的酒,自顾自喝完,倒置放在桌子上。
有朱允炆的乱入,朱允熥也只能参与进去,朝朱济熺敬酒祝贺,拿起赵勉面前那剩下的一大碗就往嘴里灌。
与朱允炆那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相比,朱允熥就像喝水一般,将大碗中的酒喝光了。
喝完后,朱允熥如朱济熺那般,直接将碗倒置在桌上。
“好,五弟,哥哥也谢你的祝贺。”
朱济熺如此说着,直接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壶酒,往嘴里灌。
这壶酒本是由在座的尚书们享用的,只是大家不怎么畅饮,如今壶里还有一半多。
可朱济熺却仰头直灌,咕噜咕噜,任由酒水从嘴角滑落,滴在喜袍的衣襟上。
饮尽之后,朱济熺抬起袖子一擦嘴角,高呼二字:“痛快!”
文官们见了,自然也抚掌赞道:“世子好酒量!”
赵勉也脸色惨白,皱着眉头,挤出笑容,与同僚一同称赞。
看着赵勉那想吐又不能吐的难受样子,朱允熥心里的不舒服总算好受了一些。
以他如今的身份,也只能让高官出丑,而无法造成更多的麻烦。
只能期待那位詹尚书是个小心眼,能给赵勉使绊子了。
离开这桌后,朱允熥趁人不注意,拉扯了朱济熺的袖子,露出感谢的眼神。
朱济熺却只是拍了拍朱允熥的手臂,笑而不语。
谢驰参与进去,还能拿出三个大碗,肯定是得到了朱济熺的暗示,要帮衬朱允熥。
至于耿璿的帮忙,朱允熥会记在心上,等时机合适,也会表达谢意。
眼看他们一行人敬酒,桌桌到位之后,朱允熥适时高呼一声:“闹洞房咯。”
有他领头,汤晟、谢驰、耿璿也立刻跟上,皆口呼:“闹洞房咯。”
他们便拥着朱济熺往后院新房的方向走去。
朱允炆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想要学他们,但又拉不下那个脸,便脸带笑容跟在众人的身后。
凑乐子是人的天性,闹洞房的队伍,在朱允炆他们一声声“闹洞房咯”的欢呼中,不断壮大。
虽然人畏惧晋王,担心会冲撞了皇族,但看领头的是皇五孙,甚至皇三孙也在其中。
嘿嘿,有个高的在上面挡着,他们怕什么!
同去同去。
看看晋世子是如何洞房的。
作为将要被围观对象的朱济熺,眼瞅着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大,头疼起来。
“五弟,五弟,哥哥求你了,别喊了。
你一声声喊的,大家都跟过来了。”
朱济熺拉扯着朱允熥的衣服,求饶道。
他也是清楚,后面敢聚集这么多人,都是有这五弟在领头的缘故。
“二哥,弟弟我只有一个人,可管不住别人的嘴啊。”
朱允熥笑嘻嘻的说道。
“你未来一年的牛肉,哥哥我全包了!”
朱济熺开始许好处道。
他可是注意到了,那天的烧烤,这位五弟可是撸了不少牛肉串。
“一年?打发叫花子呢?”
朱允熥心里如此想着,开始狮子大开口,直接说道:“五年。”
他叫十四岁,但现在只有十三岁多一些,离十八岁还有五年。
这五年难道他不要好好补充营养么。
朱济熺脸上露出一丝肉疼。
这五年得有多少头牛“自寻短见”啊,而且他还要想办法把肉送入宫中。
朱允熥见了,立刻做出要张嘴喊的动作。
“好,好,好,五年就五年。”
与将来的麻烦相比,还是眼前的麻烦更迫切,朱济熺果断的同意了。
敲到了竹杠的朱允熥,果然说话算话,一声不开。
谢驰、耿璿、汤晟他们注意到了,也立刻不再喊着“闹洞房”。
身后跟着他们的人,眼瞅着有些不对劲,不少人悄悄散去。
到了新房外,朱允熥转身对着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亲送我二哥入洞房,这地方也到了,咱们也散了吧。”
如此说着,朱允熥就朝朱济熺挤眉弄眼道:“二哥,良宵苦短,一定要尽兴啊。”
“哈哈,五弟放心。”
朱济熺也顺着台阶下,朝众人喊道:“多谢各位亲送我,如今我已经到地方了,还请诸位回去吧。”
“走咯走咯。”
谢驰不会与朱济熺对着干,当即转身,推着堵在面前的人往外走:“走咯,喝酒去咯。”
即使有某位公侯子弟仗着身份,想要舔着脸闹洞房,可看着新房外一队手持刀剑的披甲侍卫,也都心里打怵的离开了。
朱允熥没有返回酒席的方向,而是往花园的地方走去。
晋王府有两个花园,一个前花园,专供来府中拜访的外男们观景的,还有个后花园,是给女眷们玩耍用的。
朱允熥去的,就是前花园。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可无处不明亮,到处都能看到挂起的红灯笼。
身后的喧嚣,身边的红灯笼,今天晋世子大婚,真是好不热闹。
可越是这样,朱允熥的心里越觉得不舒坦。
“如履薄冰。”
朱允熥不断地在心中重复着这个词语。
越靠近皇权,越如履薄冰。
就像那赵勉,贵为一部之长,二品大员,算是文官们的顶点了。
可在皇五孙与晋世子的强迫之下,也不得不出丑。
赵勉是惧怕皇孙们?
不,他怕的是皇权。
他怕皇帝认为他自满于二品高位,而不敬皇族。
朱允熥就算贵为东宫嫡子又如何?
对赵勉,他也只能让他出丑,而奈何不得。
不也是个生死自由,皆由不得自己的棋子。
做戏!
满场的人皆是戏子。
在这个皇权社会,人人皆不得自由,皆是戴着镣铐跳舞。
看着花园中平静的水池,池边的红灯笼映在水面上,朦胧的让人看不清。
朱允熥就站在池边,看了许久。
直到听得一声扑通,有女子在水中呼喊:“救命,救我。”
朱允熥望了过去,发现水池周边,除了他与那个落水的女子,没有别人。
毫不迟疑,朱允熥转身就走,而且他越走越快。
似乎没有听到那身后女子的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声:“救命啊,来人啊,快来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