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皇孙们见到皇祖父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皇城大内这么大,皇帝朱元璋的活动范围以武英殿、乾清宫、后宫等地为主。
而诸皇孙们的活动范围,大都限制在春和宫以及文华殿。
皇孙女们还能去后宫找皇妃、公主们玩耍。
皇孙们限于男女之别,以及自身的身份能去的地方着实不多。
是以,除非皇帝召见,皇孙们一般都没机会见到这位共住一城的祖父。
而皇帝召见,一般也都在年节时分。
比如这次的过年守岁。
应天府内的皇族们都汇聚于乾清宫,皇子皇孙们自是不用说,未出嫁的公主,以及来朝的亲王们也出席了这次活动。
就连那位被皇帝勒令闭门思过的秦王,也久违的时隔数月入宫了。
就像寻常百姓家一样,同年龄层、同性别的亲人聚在一团,相互闲聊。
皇太子朱标与两个年长的弟弟秦王、齐王聚在一起,聊着家常话。
两个未出嫁的公主则与东宫的三个皇孙女团团坐在殿内,看着殿外广场上玩着炮仗烟花的兄弟们。
缩在长姐身后的两个年幼的皇孙女,则是一脸欣羡又有些畏惧地看着叔叔以及兄长们手中的炮仗。
时常在子孙面前板着个脸的朱元璋,此时此刻也挂上了淡淡的笑容,望着殿前的广场上,在一起玩耍的幼子幼孙们。
此时此刻,这大明身份最贵重的皇帝皇子皇孙们,也不过如寻常百姓家一样,过一个热闹的年节而已。
朱允熥这时候也捡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的童心,当起了孩子王。
带着有些怕生的朱允熞,和那些年龄幼小的叔叔们一起玩起了烟花与炮仗。
此时的烟花炮仗其实品种繁多,不一定比后世逊色多少。
虽然大多要么是用器具承载,用药线点燃,腾空燃放。
或者直接用将烟花放入傀儡之中,让烟花燃放的同时,由手艺人在一旁控制表演,来演出一折故事,即所谓的药发傀儡。
自朱元璋登基后,将百姓们分为民户、军户、匠户等籍,匠户们便年年皆要派出家中子弟前往服役。
应天府作为大明的中心,匠户更是高达十数万人。
擅长制作烟花的人,很自然地也汇聚于此。
每逢年节时分,或者重大仪式之时,朝廷都要燃放烟花。
就如此时的过年夜,朱元璋也下令于皇城外燃放烟花,与民同乐。
大明立鼎二十四年,百姓们过上了十多二十年的稳定生活,家境也慢慢富裕起来。
家家户户不说都有肉吃,至少也能吃个饱饭。
有些闲钱的人家,还能去城里的烟火铺买些烟火带回家,让自家小孩玩耍。
民家如此喜爱烟花,皇族也是如此。
鉴于宫中年幼皇子皇孙们对于玩耍烟花的期待,工匠们自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制作出许多精巧可爱,又漂亮又安全的小型摆放型烟花,或者手持烟花。
不过乾清宫乃皇帝起居之所,像窜天猴这样升空的烟花是不允许出现的,以防引起火灾。
能出现在皇子皇孙面前的都是小型的烟花,可就是这样,也给皇子皇孙们平淡乏味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喜悦。
朱允熥便领着二十二叔安王朱楹、二十三叔唐王朱桱(jing),以及二十一弟朱允熞放起了烟花。
年仅九岁的安王朱楹胆子极大,不像弟弟与侄子那样需要让朱允熥手把手的帮忙点燃,而是自己手持一根点燃的香,自顾自的放烟花。
他一手拿着一根四寸长的仙女棒,哦不,是滋花,在大平台上跑来跑去晃动画圆。
性格很是调皮捣蛋的安王朱楹,甚至还拿着滋花去吓现在才三四岁的郢王朱栋和伊王朱㰘。
安王的举动把郢王吓的嗷嗷大哭,可伊王朱㰘却兴奋的想要伸手去碰火。
若非一旁照顾的嬷嬷急忙把小皇子按住,以及时刻关注安王的朱允熥及时挡在伊王以及安王之间,怕这伊王真的就让火给烫手了。
伊王的反应,倒是把安王吓的不敢再靠近这两小萝卜头。
唐王朱桱与朱允熞则很是乖巧的等着朱允熥帮他们点燃滋花,面对面的蹲在地上,目视滋花绚丽燃放,然后熄灭。
站在他们二人不远处的朱允熥,则满脸笑容的看着。
东宫另一位年长的皇孙朱允炆则是自忖年长,且谨守皇族身份,没有玩闹在一起,而是与年龄相当的叔叔们聚在一起。
不过,豫王起头,领着汉王、卫王、庆王、宁王一起玩起了摔跤。
朱允炆不好武,只好退而求其次,与更年轻的叔王们一起围观。
不管什么时候,比斗总是会吸引眼球的。
不多时,不只是那些玩烟花炮仗的皇子皇孙们,连朱元璋、皇太子等人也被这场摔跤吸引了目光。
为了让比赛更激烈,朱元璋更是出了个头彩。
言谁赢到最后,重重有赏。
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这场只是小打小闹的摔跤立刻变得规范起来。
不但场地从殿外的平台,转移到了殿内。
就连秦王朱樉也主动开口说自己当裁判,齐王朱榑则让人在比赛场地旁搬了套座椅,充当记录先生。
就看这两位亲王现在与亲人其热融融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其中一位差点成为大明有史以来第一位被废的亲王,也看不出另一位半个月前才在法场亲眼观看,自己的十多名心腹手下被当众斩首。
皇太子朱标也参与其中,增加了个彩头,奖励第二名。
从现年十八岁的皇十三子豫王朱桂,到年仅十一岁的皇二十一子沈王朱模都报名了。
朱允熥则是注意到了皇太子对他的眼神暗示,秉承着划水的想法,也报名了。
为了保证比赛公平,齐王朱榑选择了抓阄。
不过么,这也导致了年长的与年幼的比赛。
比如豫王朱桂就对上了沈王朱模。
等豫王朱桂与沈王朱模一同进入了比赛场地内,一看沈王的个头还没豫王的胸口高。
让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善意的哈哈大笑。
特别是看到豫王直接按住了沈王的脑袋,让沈王如何摆动双手也摸不到十三哥的一片衣角时,场外的笑声直接达到了巅峰。
最后还是豫王不忍二十一弟一直受到嘲笑,直接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揽住沈王的腰,将沈王扛在肩膀上,然后往边缘走几步,小心翼翼的将沈王放到场外。
“豫王胜。”
见到这一幕的秦王,擦了擦笑出了眼泪的眼角,高声宣布道。
幸好,这长幼对决只有这么一次,不然剩下的几位年幼的亲王可真丢不起那个人。
单看那沈王,输下场后,就一直通红着脸面对兄长们那时不时掠过的打趣目光。
就知道成为大家笑声的来源,是多么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