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要玩火自焚,引狼入室?嫌自己活得不耐烦,嫌临渊县的人口太多?”
霍玄澜神情十分难看,从座位上猛地一站而起。
东山的那窝老鼠精由来已久,常年劫杀附近过路的村民与百姓,吃人无算,血腥残忍……
临渊县曾数次上报,请兆闰郡派人来剿。
但因为这窝老鼠精实在精明,狡诈异常,一发现苗头不对,便遁入深山野林,如泥牛入海,逃匿无踪。
授钺司屡次派人前来,皆无功而返。
只能将其驱离至几十里外,令其避开临渊县城,肆虐别处。
它们数量规模,大致在二三十只上下。最大的三只分别叫金鼠爷、银鼠爷、铜鼠爷,对外号称“土地爷”,皆在命途之列。
也就是传说中的妖魔命途——妖途!
其下二十余只小老鼠精,虽未至命途,但比那巨蝗也不遑多让,体积介于七八岁至十二三岁人类孩童之间,个个皆是性猛好食,残虐嗜杀。
柳玉书苦涩惊惘不已,擦着脸上没有的汗:
“县衙说,这叫以妖制妖。只要供上三牲祭祀、童男童女……土地爷便会帮我们抵御城外蝗虫精。”
“放他娘的屁——”
霍玄澜禁不住大骂。
李卯、张奎武和杨一梨三人,闻言皆脸色苍白,恐慌无比。
片刻后。
霍玄澜安静下来,只是面沉似水,依旧无比阴霾:
“不对……这事未必是县衙的主意。那位林县令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他毕竟是盛国的朝廷命官,上担干系,下有抚民之责。”
“前辈,您是说——”柳玉书几人,面面相觑,给出一个猜测:
“吴员外府?”
霍玄澜看着他们,点点头:“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理由,或许这个最接近真相。
但问题是,我想不通他们想干什么。既然吴员外背后有命途修者撑腰……又何必多此一举,搞什么以妖制妖?
哪怕,他们与那窝老鼠精勾结了,也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地将它们引入临渊县城。
并且居然还用县衙的名义?
他们事后究竟想如何收场?
官府勾结妖魔这种事,可以暗着来,但绝不能明着做。此事一旦公开,等于扇盛国朝廷的脸……事后官场上层及授钺司必定不死不休!”
更让霍玄澜心存疑虑的是——
他并不觉得东山那窝老鼠精……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站在吴员外府的背后。
但倘若被推上台前的“土地爷”,只是一群样子货与障眼法,那么真正与吴员外府勾结的妖魔,又是什么东西?
它们和背后的命途修者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霍玄澜想不明白,一时间只觉头大如斗。
……
时间拉回到两日之前。
距离城门口妖魔袭击事件,过去几天后,临渊县城附近,再次发生多起蝗虫精吃人事件,并且有逐渐爆发成大规模妖患之势。
形同连山郡之灾。
令人惶惶不安!
芈朗在搜寻霍玄澜数日无果后,遣人前去围住李卯等人的同时,还持着一封密信,赶到县衙。
“……呵呵,林大人明鉴,这次我来除了跑个腿,替吴爷送封信,就是想让大人照拂照拂,若有我那师弟的消息,一定帮忙捉拿。”
芈朗进门一番寒暄未完。
便被林县令与站在一旁的刘师爷,不耐烦地要求他开门见山。
林县令接过信件,看完脸色一震:“什么?要我县衙出面请土地爷入城,以御蝗灾?”
“呵呵,正是。”
“吴爷为何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他背后不是有那位——”
林县令话未说完。
芈朗摆手,示意“慎言”,微微一笑道:“这正是那位前辈的意思。因他有另外之事,在此期间,那群蝗妖若再次袭来,甚至攻入城中……他恐怕鞭长莫及,故而提议如此。
妖魔多有领地意识,只要土地爷入城宣示主权,必然可令那群蝗妖投鼠忌器,避开我临渊县城。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林县令恼怒于其欲言又止,一介江湖草莽如今攀上了高枝,竟敢在他面前拿腔作调。
“只不过可能就是得付出一些代价而已,比如……准备足够多的贡品,牲畜牛羊,以及童男童女等等。”
芈朗笑容可掬,然而听在林县令与刘师爷耳里,却不啻一道惊雷。
令他们勃然大怒,差点收持不住情绪。
很快……
芈朗离开。
林县令与刘师爷两人,已然气得急赤白脸,前者甚至阵阵拍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他吴庆云底下的一只走狗吗?任其差遣摆布吗?”
刘师爷几度脸色变幻,青红交错。
但还是迅速冷静下来:
“大人,此法或可行。蝗妖袭城,飞攀城墙如履平地,一旦进城乱杀……难保不会伤及我们自身头上来。
可若是请土地爷入城,那贡品是什么,需要谁来上缴,需要哪家上缴,就是我们说了算。
而且,大人……您看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刘师爷一个苦笑,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印。
那东西宛如血色蚯蚓,诡异浮现片刻,便消失不见。
林县令既惊怒不已,又生一丝难掩的惧意。
最终。
吭哧喘息的胸膛,化为一阵有气无力的叹息。
他的脸色变得不甘颓丧。
然后,惨白一片。
……
……
城中接下来的动静,出乎霍玄澜等人意料。
虽然守城兵卒戒严全城,又包围了芈宅,但一直并未闯入,只是对这整条街道上的各家各户张贴告示,并宣明来意:
“蝗灾将至,妖魔为祸,朝廷弃我等于不顾,至今未有剿妖援兵至。
为保城内数万百姓之性命,我府痛定思痛,求助于东山土地爷,以期退蝗消灾。
十五日之后,土地爷大祭,全城需贡七十二对童男童女,及牲畜牛羊总计三百六十只,以飨其祀。
七日后在城中菜市口抽签,但有不到者,以毁城伤民,杀人重罪论处……”
霍玄澜听到这里,都差点气笑,剩余几人或面庞抽搐,或心惊肉跳。
“这话他们还真敢说啊?居然说得自己付出多大牺牲,背负多大使命一样。那个姓林的县令……不会真的脑子被驴踢了吧?
照他们的意思,城内百姓如果不把自己儿女交出来,当作贡品献给那窝老鼠精,反倒成了举城罪人?”
这话也只有霍玄澜敢说了。
毕竟。
那几位土地爷,可是正儿八经的命途妖魔……李卯、柳玉书和张奎武几人,光是听完,都一阵腿肚子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