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水郡，灵运城。
宽阔校场中，修行家族谢氏正在招纳护卫，人山人海。
“李缺，十八岁，炼气二层，擅长种药，还不错……嗯？三系杂灵根？”
测验台处，谢氏的管事看着测验结果，不禁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一身青衣，倒是洗的干净，相貌普通，微微一笑。
管事微微摇头，三系杂灵根能够在十八岁修炼到炼气二层，应当是个刻苦之辈，但终究不满足条件，他便道：“去乙字棚等着吧。”
少年身后便传来一阵轻嘘声。
“炼气二层，三系杂灵根也来报名，浪费灵石！”
“不自量力……”
“少个竞争对手也好。”
有机会进入谢氏的，都会安排去甲字棚。
但李缺却是神色如常，似乎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对身后嘘声亦不在乎，对管事道了一声谢，便朝乙字棚走去。
棚内已坐满了人，其中一个中年修士见到李缺，顿时起身招手，李缺便走了过去。
“小李你也没被选上？”
中年修士名叫张青，炼气三层，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穿素裙的少女，那是他的女儿，名为张雪莹。
李缺和张青是邻居，两人比较熟悉，是一起约着来报名的。
“灵根太差。”李缺无奈一笑，道：“倒是张叔你可惜了，我看有几个炼气三层的都去了甲字棚那边。”
张青道：“我年纪都上五十了，这样的炼气三层，顶个屁用，主要是带雪莹过来看看……”
“她二系伪灵根，差一点儿就能去谢氏做妾。”
李缺朝那少女看了一眼，对方穿着一身月白色绸裙，打扮颇为精致，与张青坐在一起，倒像是富家小姐和自己的仆人，她生得倒是清秀，颇为好看，只是脸上满是失望。
张雪莹一直被张青视作希望，养在家里什么也不让她干，让她专心修行，张青在外奔波，赚取灵石，大部分更都是投入到了她身上。
就是希望她能跃入龙门。
李缺来之前就听说过，谢氏这次不止招护卫，如果有资质不错的女修，也会纳入族内，给族内子弟做妾。
张青目光看向乙字棚中一个八字胡管事，颇有些怨恨之情：“谁让我没灵石送人呢？”
“小李，你想进谢氏的话，给他送十块灵石就可以了。”
张青低嘲了一声：“进乙字棚的，都是只比门槛低那么一些，用灵石垫垫脚，就进得去了。”
十块灵石？李缺神色微微复杂，叹息道：“不瞒张叔，光是一块灵石的报名费，就已经把我积蓄全部花光了……”
在两人说话间，乙字棚中确有那么一两人，走到那八字胡管事旁边，低语一番，便被管事带着离开，不见回来。
应该是去了甲字棚。
“还有没有人想要出去透透风？”八字胡管事微微一笑，看向乙字棚内。
无人动。
“行吧，人招满了，你们回去吧。”
他摆摆手。
场中众人哀叹，起身离开。
走出校场。
“小李，今晚叫上你师父师娘，去我那吃晚饭吧？”
张青闷闷不乐，却还是开口邀请邀请。
“不了张叔，你们先回去，我还要去买点儿灵兽沙呢。”
两人就在这里分别。
“雪莹啊，进不了谢氏，以后也得琢磨琢磨，找个依靠了……”
张青看着李缺的背影，颇有些意味深长：“这李缺人踏实，肯干，修炼也刻苦，倒也是个选择……”
但张雪莹咬咬下唇，却道：“我才不要呢！爹，他灵根又差，又穷，而且天天和灵兽粪便打交道，谁愿意和他在一起啊？”
“爹，你想想办法嘛，能不能凑十块灵石……我想进谢氏。”
张青一声叹息。
……
离开校场，李缺往谢氏的“灵兽堂”去。
作为散修，并无宗门、家族等势力依靠，想要专心修炼那是痴人说梦，总得找个活计赚取灵石等。
李缺的营生便是种药。
但种药也不容易，尤其是灵药，对灵性土壤要求很高，这种灵地都掌握在谢氏手里，作为散修，只有购买一些灵兽粪便，作为“肥料”。
文雅一点，就把这些东西叫做“灵兽沙”。
谢氏灵兽堂，主要是给谢氏养灵兽的，包括角鳞马等战兽，也包括一些肉质富含灵性的猪、羊等。
“三斤角鳞马的，十斤金皮牛的，再来十五斤灵动兔的……”
这些东西花掉了他一枚灵砂。
再加上报名参与谢氏选拔花掉的一块灵石，李缺家底几空，掏掏兜里，只剩下半枚灵砂了！
拎着几十斤灵兽粪便，走到小城边缘一片歪歪斜斜的木屋，这里就是李缺居住之地了。
“你多大的家底？就敢把一块灵石给他？徐大海，老娘告诉你，今天这件事不说清楚，这日子就不过了！”
到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了小院子里传来的争吵声。
师娘又在骂师父了。
散修艰苦，想要学习一些手艺，只能找人拜师，所以，李缺也拜了个师父，跟着对方学习种药手艺四年了。
说是拜师，但身为徒弟，要如子女一般孝顺，却不会得到子女一样的关爱，要承担奴仆一般的杂务，却又无法拿到奴仆一样的薪酬。
“人家是徒弟不是奴隶，给咱们干了四年苦活，一分银钱没要过，年初说好了，每个月给他半枚灵砂，如今人家有志气，想要去谢氏，我能不给吗？”
“那也只是五枚灵砂，你给他多少？一块灵石！”
徐大海脾气一直不错，很少反驳老婆，但现在却接着道：“小李每月给咱们干得活，早就不止半枚灵砂的事情了，况且，去年他生急病，差点儿死去，那时候咱们疼惜灵石，没给他买灵药治，就这事，咱们也亏欠他……”
“我就这么一个徒弟，他一辈子也难遇到这么一次机会，他要去就去了，这件事你就别说了！”
去年李缺生病死去，才成全了如今穿越来的李缺。
穿越之后，李缺进步飞快，而且还突破到炼气二层，师娘怕失去李缺这个帮手，这才许诺每个月给李缺半枚灵砂的薪酬。
但现在真拿了灵石出去，她又舍不得了。
李缺不禁叹息，如果让师娘知道，师父徐大海给李缺的不只是一枚灵石，还从他自己的私房钱里给了李缺两枚灵砂，说不定更要翻天了。
“你大方，我小气……可咱们家穷啊！咱们为了怀孩子，花了多少钱？那些债怎么办……”
师娘哭了起来，徐大海也沉默了。
师父师娘无子嗣，为此事奔走多年，买了不少药材等，也欠了一些债务，日子的确过得紧。
半晌后，才听到师娘的声音：“算了，反正我也四十三了，以后我也不想那事儿，可咱们以后总得有人养老送终，你这么喜欢李缺，不如收他当个儿子吧？……”
徐大海道：“这才算句人话……等他回来我问问他，你去烧饭，今天烧猪肉。”
不多时，厨房里传来响声，应该是师娘在做饭了，李缺这才敲门。
“小李回来了。”
门开了，徐大海满头是汗，他体型较胖，系着一个宽大布围裙，围裙上满是脏污。
小院里云雾起伏，堆满了各种花花草草，全都是用瓦罐、破旧砂锅、石盆之类的东西种植的，这些就是徐大海种的药材，方才他正在浇水。
“选拔怎么样？”
“没选上，白白花了一块灵石。”
李缺无奈开口。
“没事，城里修士那么多，有几个能摊上这好事？年轻嘛，不试试总是不甘心，以后就安安心心，好好种药！”
徐大海勉励地开口，目光又落在李缺手里袋子上，道：“这是什么？家里的灵兽沙还够用。”
“师父，我想自己试一试，种点别的药材。”
徐大海点了点头，道：
“行，有志气！若你能把这些灵兽沙炼好，那你可以成为真正的种药人了！”
李缺虽然早已成为低级种药人，但并没有真正展现自身实力，在徐大海眼里，李缺虽然努力，进步也快，但终究还差得远。
李缺拎着灵兽沙，回到他住的柴房。
柴房里堆满了柴火，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只有些旧竹席，柴房里还有一个土灶，灶上架着口大黑锅。
甚至还有个鸡笼，养着三只老母鸡，鸡粪的味道萦绕。
这栋小木屋，一个正房，一个厢房，一个厨房，一个柴房，外加一个小院，正房自然是师父师娘住，厢房存放药材等各类事物，厨房做饭，只有柴房才能安置李缺。
那口大黑锅是用来烹煮灵沙的，有些灵兽沙需要煮熟了才能用，但好在徐大海还是更喜欢沤、晒的法子处理灵兽沙，很少动火，否则李缺直接住不成了。
一旦开火煮沙，那味道能把人熏晕过去。
把灵兽沙找个空处放好，李缺转身出院，施展雨雾术，帮师父一起浇水。
忙碌许久，才传来师娘叫吃饭的声音，徐大海把脏围裙一脱洗了手进厨房吃饭，李缺则是站在门外，饥肠辘辘地等着。
徒弟吃剩饭，是规矩。
“小李啊，进来一起吃吧。”
师娘开口呼唤，李缺道：“谢师娘，徒弟等着就是。”
“今天不用拘谨，快洗了手进来，”
厨房内，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师娘朝他招招手，李缺便没说什么，洗干净手后进去了，师娘又让他坐下吃。
这还是第一次。
“小李，多吃点。”
曹云秀笑盈盈，给他夹了几块肉，道：
“小李啊，你知道，师父师娘没儿子，你跟着我们这么多年，你师父和我，都挺喜欢你……所以我们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认我们两当义父干娘？”
徐大海也是看着李缺，对李缺这孩子，他一直都喜欢，孝顺、踏实。
李缺在门外就已经考虑此事，徐大海对他的确不错，而且也确实算是授业恩师，便道：“师娘，就算不认义父干娘，以后你们终老之时，弟子也不会不管不问的。”
曹云秀追问道：“那你是答应了？”
李缺点了点头。
徐大海十分欣慰，求子多年，其实他心中已知结局，早有了这个念头，如今妻子想通、李缺答应，当真不胜高兴，便道：“好！”
说着从他怀里取出一个小包，取出三枚灵砂，递给李缺，道：“义父没什么给你，这三块灵砂当做礼物了。”
曹云秀有些讶然，徐大海挣来的都是她管，她倒是没想到，徐大海居然还有这么多私房钱，她本想说些什么，但却又忍住了。
“义父，真的不用……”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快成为低级种药人了，以后有的是花钱地方！”
李缺便也没有拒绝。
吃过晚饭，李缺早早回到柴房。
关上门，李缺把买来的灵兽沙按照一定比例搅拌，加上一些水等待发酵，然后上床盘坐起来。
他闭上眼睛，在他脑海中，顿时有一卷虚幻之书浮现……
“［谢氏选拔］选拔修者补充家族，为后续与陈氏、江氏开战做准备。天机点：1－5点。”
“［林氏择夫］孀妇林茹挑选夫婿，此女具双修之法。天机点：1－4点。”
“［蔡杰之病］炼药师蔡杰身中寒毒，需一品灵草救命。天机点：1－6点。”
“［筑基秘境］鹰荡山筑基秘境即将现世，各方争夺。天机点：50－200点。”
……
“已参与［谢氏选拔］，获得天机点：2点。”
同时，在这卷虚幻之书上，还有一个面板：
宿主：李缺
境界：炼气二层（3／10）
功法：纳气决（2／5）
法术：低级雨雾术（3／5）、气箭术（1／3）
职业：低级种药人（4／5）
天机点：2
李缺之所以愿意花一块灵石去报名参与谢氏选拔，就是因为这本虚幻之书！
这本书是他穿越之时就觉醒的，上面记载着许多事件，而根据李缺的探索，只要参与记载的相应事件，就能获取相应的“天机点”。
不过，获取的天机点，与他参与事件的程度有关，比如这次的［谢氏选拔］，如果他能够成功通过……或许得到的就不只是2点了，而是5点！
而天机点……可以加到他的修行进度上！
“距离炼气三层还远，全加了也突破不了，加在种药上方是上策！剩余的，可以提升一下气箭术……”
略一思考，李缺心念一动。
顿时，随着天机点的消耗，他感觉大脑中像是被春雨洗涤般舒畅，许多莫名的经验和知识浮现。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而他的面板也随之变化：
宿主：李缺
境界：炼气二层（3／10）
功法：纳气决（2／5）
法术：低级雨雾术（3／5）、气箭术（2／3）
职业：中级种药人（5／10）
天机点：0
中级种药人！
李缺迫不及待，翻开柴垛，端出来一个不起眼的破瓦罐。
在破瓦罐中，生长着四株半寸长的浅黄色嫩草。
黄元草！
徐大海种植的药材，大多数都只是凡品，灵性低微，主要是卖给那些买不起真正灵草的低阶修士。
但黄元草虽是凡品，却确有一定概率，可以进化为真正的一品灵草！
就看种药人的水准！
如今李缺已是中级种药人，拥有了许多知识和经验，可以试一试了……
“加快发酵！”
他看向今天买来的灵兽沙，也不睡觉，生起火来，在大铁锅中加了适量的水，然后把灵兽沙倒进去，开始烹煮！
种药人的手艺，关键就在于对药材生长周期的了解，以及对肥、水的把握。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水肥！
水肥合适，则虫害不生，已赢了一半。
而灵兽沙和普通农肥不同，其中蕴含的灵性，处理得是否准确，就是判断种药手艺的标准之一。
徐大海也只是低级种药人，距离中级还有些差距，所以，他处理灵兽沙一般利用自然发酵，沤晒合一，这样虽然缓慢，容错率却也高。
李缺直接开煮，火候上就很有讲究，大火烹煮小火收汁，错了一点儿，灵兽沙就用不成了。
他揉了两颗布团塞住鼻腔，生火，添柴，不多时小院里已经是味道四溢……
……
而此刻。
“虽然认了他当义子，但咱们两终究才是一家人，他始终是个外人，若遇到什么事情，你心里要有数……”
被窝里，曹云秀朝徐大海开口。
“你这婆娘，说什么话？按你说的，那还认他做什么？”
徐大海不高兴地开口。
曹云秀叹息了一声，没说什么。
“嗯，这臭味合适，小李他快成为真正的种药人了！到时候，我再给他说门亲事，隔壁张青家的姑娘，貌似就不错……”
徐大海美滋滋地想着。
……
隔壁。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怎么这么臭啊，恶心死了！”
张雪莹嫌弃到了极点，道：“爹，搬家，我要搬家，我再也不想住在这里了！”
张青尴尬一笑，把门窗关上，道：“小李他也不容易，都是为了生活……”
“亏你还想让我嫁给他，你干脆让我嫁给大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