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孔笑容灿烂的脸一下僵住了,极不自然的“呵呵”两声,开始打起了哈哈,一口一个哥,叫得极为热情:
“王兄,王哥,小弟给你赔个不是,这就是个误会,那不是不知道这是你手下嘛,你看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大伙都是自己人啊。”
宁孔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拍着王华兴的肩,仿佛很是熟络的样子,他心里也是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占理,要是被王华兴捅到高层处就不好了。
而且据他在训练营的观察,王华兴此人,颇吃自己示弱这套,只要及时将姿态放低,多半不会和他计较。
王华兴皱了皱眉,见宁孔姿态如此之低,也确实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道:“宁兄,那就按我们原本的分工继续进行吧。”
宁孔知道王华兴的言下之意是让自己带上手下的人赶紧滚,可是他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由于家世的缘故,戴老板对他颇有照顾,但身为军情处的掌权大佬,又岂能没有识人之明,自然也知道他能力不太行。
因此,听到王华兴汇报,他们抓出一只鼹鼠,并且推测军情处电讯科内还藏有一只时,戴老板决定给宁孔一个机会,让他去捡这个便宜。
在他看来,都明确知道大致时间和圈定了军情处这个范围了,从中找出这个内鬼,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宁孔在接到任务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自觉虽然比不上一些反谍高手能屡建奇功,但也颇为自信,这等于是把饭喂到嘴里了,自己查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实际操作起来,却与他想象中的偏差太远:
军情处是个大单位,光是电讯科这边,就有几十上百号人,加上消息极有可能外传到其他部门,这么一算,能接触到这个消息的人至少也有百多个。
想想这个数量,宁孔就不由得发愁,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个问过去,先不说那个内鬼不会傻到自己承认,就说他这样大肆探查,将每个人都当作嫌疑人进行质问,必然会得罪一大票同事,以后除非他不在军情处这口锅吃饭了,否则大家嘴上都是配合审查工作,没有毫无怨言,但实际上暗暗记仇,给他背后下绊子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束手无策的宁孔只好一直逼问苏杭,到底将信息透露给哪些人了,然后又去找那几个小姑娘约谈,可是这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反而因为逼问急了,闹得场面僵持不下。
这下宁孔彻底没辙了,留下苏杭在那边陪着几个姐妹聊天,顺便继续套话后,他打起了王华兴他们刚抓回来的日谍的主意。
宁孔希望通过审讯日谍,利用对方的口供,将那个内鬼找出来。
眼下见王华兴过来,一副护食的样子,宁孔明明感知到了他表情语气的不悦和拒绝之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求情:
“王兄,能不能帮帮小弟,让我问问这个内鬼的下落,我就问这一个回去交差,您放心,绝对不会跟您抢别的。”
说着,宁孔凑到王华兴耳边低声道:“而且,事成之后,必定少不得厚礼重谢。”
说完这句,他朝王华兴眨了眨眼,露出那种你懂得的笑容。
王华兴看着宁孔挤眉弄眼的神态,心中暗爽:之前在训练营针对他的事情,他可还没忘呢,一个不慎就会害自己丢掉性命,他可是一直暗暗记在心底,正准备回家问清父亲后伺机报复。
眼下,宁孔却因为追查不到内鬼的下落,而必须得低声下气地向他求助,饶是他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也因此感到一阵畅快,难怪从古至今有那么多快意恩仇的故事,看着仇人吃瘪的感觉是真的很爽!
不过,爽归爽,王华兴却并不打算满足宁孔的请求,不单单是出于对他的报复,更重要的是,这也行不通啊。
他皱了皱眉道:“宁兄,这个事情不是老弟不想帮你,而是不现实。”
宁孔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心中却是颇为不屑:“王兄且说,我洗耳恭听。”
王华兴也不理他是真的恭谨还是假的,自顾自地开口往下说着:“这日谍开不开口且先不论,假如他随意说了一人,比如,宁兄你!”
说着,王华兴语气一变,一把指向宁孔!
宁孔被他那充满威慑力的目光一瞪,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指,顿时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怎么、可能,他说谁就是谁,王兄别说笑了。”
宁孔脸上的笑容颇为勉强,被王华兴这一点,他也醒悟过来,要是日谍胡乱攀咬,真内鬼自然不认,可被冤枉的自然也不会承认。
这不就是真假美猴王的难题了?但他又没有照妖镜,如何确定谁是正主,谁是六耳猕猴呢?
动刑,那更加行不通,接触过刑讯的人自己心里都有杆秤,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可能熬得过严刑拷打,除非直接昏死过去,不然,屈从开口只是早晚的事。
而刑讯的残酷和恐怖,也极易导致屈打成招,被冤枉者为了不再忍受无休止的折磨,迟早会按照刑讯者的意思,给出他们想要的口供!
要是歪打正着还好说,万一弄错了,回头翻旧账,查出来这个是宁孔屈打成招的,那哪怕他家世背景深厚,也少不得要脱一层皮。
宁孔听了王华兴的话,心思百转千回,想了很多,眼见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这才叹了口气,道:“王兄所言极是,受教了!我这就去再想办法。”
说罢,宁孔转身招呼他的手下,就要离开。
“且慢!宁兄请留步。”王华兴却是叫住了他。
待宁孔转过身后,王华兴指了指常成,淡淡地道:“这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常成,常排长,为我办事一向尽心尽力。我这个当大哥的,可不想看到自己的手下受这样的委屈。”
宁孔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刚刚还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王华兴还记着,这是要自己给个交待的意思,可自己堂堂一个上尉,让自己去向一个小小的少尉排长低头,以后传出去还怎么混?
感到被羞辱了的宁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颇为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