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邹昂带领数骑,匆忙赶往诸葛堡的时候,管亥的三军也已集合完成。
校场之上,管亥环顾四周,看着整齐的队列,和士卒们昂扬的士气,心中愈发的笃定。
不过此次大战之后,还有多少人能回来,他也说不清楚。
战前的动员,那是必须的。
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高声大喝:“嗨,嗨,嗨!”
这是军中操练,到了疲惫时常喊的号子。
闻声,校场之上的士卒,齐声高喝:“嗨,嗨,嗨!”
一时间群情激奋,声浪滔天。
管亥拿出了建议的喇叭,高声道:“诸位袍泽,我管亥,黄巾大帅。
自领盖县以来,所求不过是让大家都有饭吃,有地种,能好好的活着。
但是,苍天那帮狗贼,却处心积虑的想杀死我们,夺走我们的婆娘和田地,奴役我们的子子孙孙。
我们同意么?”
众军大喝:“不同意!”
“好!”
管亥并没有继续多说一二三四,而是直接喊出了口号:“东皇太乙,佑我徒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众军齐声高呼:“东皇太乙,佑我徒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万胜!”
“万胜!”
山呼海啸之中,管亥纵身上马,带着嘲风曲,浩浩荡荡,进发。
......
为了保证战斗的灵活和行军的迅速。
此次战斗,管亥就没有带骡马、辎重等。
士卒的铠甲也就穿在身上,这个时期的士卒甲胄,还是比较简易的。
好的玄铁甲,形状上有点像立领的T恤。
防护范围,其实只有肩部、颈部,前胸和后背,甲裙也就防护到大腿根部的位置,大腿的位置都没有。
这个还是精兵用的玄铁甲。
普通士兵用的玄铁甲,有点像无领方口的T恤。
不但颈部没有锻铔(盆领)的保护,甚至连保护大臂的披膊也只有左侧有。
至于骑兵的铁甲就更简单了,就像个背心......
这个也就是所谓的两当铠,一当背,一当胸,连披膊和肩部的防护都取消了。
之所以后来流行到步卒之中,还是源于资源的匮乏。
如此的好处就是比较轻,像两当铠也就十斤的样子,普通的玄铁甲十五斤左右,精兵的玄铁甲二十斤。(注:1)
无论是哪一种铠甲,都没有后世那种保护到膝盖下面的大甲裙。
所以膝盖中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除了刀兵等装备,照例背上炒制好的粉末混杂肉干。
这种东西,在管亥军中是常备的。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制作一部分。
而原本的,则被吃掉。
这也是练兵的时候,有时候吃这个的原因,一方面是让肠胃提前适应,另一方面也是消耗掉存货,更换新鲜的。
管亥对食物的保质期概念,很是清晰。
战场上吃坏了肚子打败仗,那可是真的冤枉......
守城不需要太强大的装备,所以刀兵铠甲等,都是紧着出城的部曲使用。
得益于泰山太守的资助,再加上盖县原有的武器存货,出征的两千多人,人人都穿上了铁甲。
刀盾兵、长矛手和强弩兵,三个兵种也是满员配置。
得益于灌钢法的成功,管亥的亲兵嘲风曲,更是配备了精铁的长矛、环首刀、强弩箭头,及大约两百具甲胄。
目前的盾牌,经过木匠和铁匠的改进。
也比之前要精良的多。
小一点的圆盾,基本是用藤条编制而成,内里会衬两层皮革,外部的中心位置再增加一块不大的铁皮。
这个是根据管亥的要求,改良而成的,轻便耐用,比之前的木制的要舒适和坚硬的多。
管亥的知识,自然还是来源自戚继光......
大一点的立盾,则是以木为主,内里和外侧都包上皮革,部分区域,则钉上铁皮加固。
管亥带出去的四个曲,除了亲兵嘲风曲外,还有狻猊曲、囚牛曲和狴犴曲。
嘲风曲以骑兵为主。
其他曲,则是正常的配置。
除了各队什长、都伯、屯将和曲长等外,有刀盾手一百人,长矛手二百人和强弩手两百人。
得益于强弩的配备,原本的携带的石子也取消了,除了个别擅长此道的人还会装一袋子石子,其他人,都不再携带。
另外,还有两百名督战官随行。
隶属于军正的督战官,目前也已经突破四百之数,不多分散各地,督察风纪。
随营的只有这两百人,选用的都是心狠手辣,毫不容情,且高大威猛之人。
对于这些士卒来说,他们并不知道官兵打的是青龙大寨,而不是盖县。
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双重身份。
他们知道的是,盖县的县城,是被黄巾军的大帅管亥攻下来的,他们也就变成了大帅的兵。
虽然挺正规的,但现在官兵来了,他们自然是蛾贼。
所以大家对出征根本没有抵触的心思,在他们看来,如果管大帅被灭了,他们刚刚过上的好日子,那就要结束了。
至于盖县内原本的那些豪强大户,强势的带头的,早被管亥一场宴席杀的人头滚滚。
后续家产、财产、奴仆全部被收走充公,心中难免仇恨,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的数量毕竟是少数。
而且管亥把他们打散了,和城外那些大疫
原本普通的民户和奴仆,相对来说就舒适多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一个样子,心里就舒服多了。
最关键的是,管大帅还给大家发婆娘。
吃的好,身体练的倍棒,不少人都成功播下了种子。
大家也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被官兵清剿了,那自己等人被杀不说,刚娶的婆娘,和怀上的子嗣,大概率也会被杀。
管亥的军中,可是没少灌输皇甫嵩等人的残酷。
这其实也是一种掌控人心的手段。
大家都知道失败的下场如此残酷,训练和战斗的时候才会拼命。
而且,管亥也并不是一味的强压,各种军歌来舒缓,太平道的思想宣扬,也没有停止过。
战死了进太平庙,享受后代香火和祭祀,那可是皇帝和有功的大臣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战场逃兵,进九幽坑,不但全家变奴籍,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也会埋进去,遭受万代的唾弃。
......
海岳乡位于青龙县的东方,直线距离十里多一点。
其位于群山之中,是青龙县的腹地。
但青州兵从北方来,第一个打的是炅乡,顺着山谷向南走,就可以分兵打海岳乡。
若是想打大杨乡和麻乡,则必须穿过青龙县城。
除非青州兵再从海岳山东侧再分一支兵,然后就可以从草山湖那边进攻,去打东边的大杨乡。
但,那边兵没有狼烟过来,而且位于五龙山的孙观曲可以快速回防夹击。
所以,管亥也就没有下令大杨乡和麻乡坚壁清野。
毕竟都是花费大力气种下的粮食。
如果全烧了,靠麋竺一个奶妈可养不起来整个青龙县。
海岳乡的啬夫叫郎丘,原本是郎姝的族兄,在赵香的麾下任什长。
后来管亥拿下青龙大寨,从屯将一跃成为督将。
而赵香转做县尉的时候,他就跟着赵香离开了军中。
原本是准备安排到海岳乡担任亭长,因为识字,也就转任了啬夫。
海岳乡设海岳亭,负责海岳乡的坞堡防卫工作,就转任了孙观的兄长孙康。
在看到郎房哨方向的狼烟后,孙康第一时间下令燃起狼烟。
当天夜里,管亥的使者就到了,匆忙传达了“坚壁清野”的命令后,使者就分做两拨,连夜前往青龙县和炅乡。
他们都是常年在山中奔走的渔猎高手,用来来传信最为合适。
目前也是青龙县和盖县之间的道路和坞堡没有修建完成,以后修好的话,信息传递会更加的迅速。
“坚壁清野啊!”
郎丘一脸的肉疼之色,去岁开垦荒地和播种,他可是不辞劳苦,身体力行的。
此刻收成在望......
“郎啬夫,咱劝你还是执行命令吧,管大帅杀起人来,可一点都不手软。”
亭长孙康劝道。
郎丘依旧有些不甘心,他开口道:“贼兵先到郎房哨。
郎房哨上下都修建了坞堡,打下来可不容易,再到我们这边,中间还隔着炅乡。
而且打下炅乡之后,官兵也应该去打青龙县。
我们还有时间,这天气,再等上十天,十天......”
孙康打断了郎丘的话:“管大帅肯定会来救援,不过两天肯定就到海岳乡。
到时候看你没有执行命令,会不会砍了你的脑袋?
不说郎大家还没有子嗣,就算有,恐怕也保不住你。”
“哼,多谢告知。”
郎丘瞥了孙康一眼,当即下令,把海岳乡的所有人和牛羊等资源都迁入乡堡之中。
一些来不及迁入的,便一把大火烧掉。
闻听号令,这些人忍不住也发起牢骚。
毕竟自己开垦的田,种的地。
听着这些老骚话,郎丘愈发烦躁,他瞪起眼睛喝道:“管大帅下达的命令,你们哪个敢不听?”
闻声,这些人立时缩起了脑袋,有个胆大的道:“啬夫,你早说是管大帅的命令啊。”
郎丘抽出鞭子:“我啬夫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
“嘿嘿!”
那人急忙挠了挠头:“这命令也有大有小不是。”
郎丘不再与他聒噪,再次明确,把牛羊猪之类的,能带的全部带入堡中。
不能带的,全部一把火烧掉,一草一木都不留给官兵。
这些人回到各个里中,少不得也得劝说下面的军户和民户。
先前也是怨声载道。
听到是管大帅的命令后,一个个立马噤了声。
还有迷信的,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刚才不是俺说的,刚才不是俺说的,管大帅,你可不要听见啊......
命令连夜下达完成。
第二日一早,在海岳乡堡外的军户和民户,一个个的挑着家当,赶着牛羊,进入了海岳乡的坞堡。
虽然大家依依不舍,但能到大坞堡中也好,最起码人是保住了。
原先太平道刚起的时候,他们还曾是苍天的子民,就是因为进不了城,所以才被挟裹成了蛾贼。
其中十人死了七八,能熬到现在的,还心有余悸。
现在身份转换,官兵来了,他们还是得躲着进城。
不过这次,管大帅是主动把他们迁进城中的,而且不需要缴纳进城的钱,进了城之后,也没有人来掠夺他的财产。
反而是安顿好住处,还有人帮忙搭住处。
就是在固定位置方便,不准扔垃圾,隔断时间洗澡的习惯,又得被抓起来了。
......
海岳乡,位置在后世的沂山乡,沿着山体建的坞堡,易守难攻。
而且在出乡的三条路上。
北侧的下龙湾村,南侧的西沂山村,以及东侧的郎家庄子村。
两侧附近的山上,建有六座小的坞堡。
与海岳乡堡形成三位一体的防御,也就是说无论你从什么方向来,我都有两个角。
这个设计,自然也是来自于管亥。
青龙县大寨虽然位于群山之中,但地势低洼。
官兵打到跟前,即便攻打不下坞堡,也可利用山洪倒灌等手段,覆灭青龙大寨。
只不过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罢了。
而管亥能做的,就是加强青龙县四周炅乡、海岳乡、大杨乡和麻乡之间的防备。
坞堡的建设,下部夯土混杂石块,主要浪费的就是人力。
而只要管饭,管亥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在郎丘开始转移物资的时候,孙康也没有闲着,一个乡的守备力量是一百人。
每个坞堡一什十个人,还有四十人巡查乡中,随时调度。
此刻大战在即,刀兵检查,守备的物资也要开展。
他又征调不少妇人,把粮食以及各种物资运到六个坞堡之中。
原本坞堡之中也有不少物资,但那是常备的,现在大战在即,自然要多备一些。
......
相对其他坞堡的严阵以待,后世郎家庄子村两侧坞堡中,士卒们在忙碌的同时还在闲聊。
“官兵要打我们海岳乡,也要先打破炅乡,真不明白啬夫和亭长催的这么紧做什么!”
“嘿嘿,管他呢,咱们听令行事就行。”
“急什么,咱们这边是海岳乡的西边。
那边茫茫的都是大山,再远点,听说渠帅徐和和那个公孙犊都在。”
“就是,你看,西边啥也没有!”
那名士卒大约五十多的年纪,一边说着还一边作势站了起来,向西边看去。
只见西天红霞满天,把山林之间都染成了黄橙橙的颜色。
他的目光骤然收缩:“有......”
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羽箭已经呜呜而来,正中咽喉。
“你还真站起来看啊......三叔!”
旁边还在哈哈笑着的士卒登时圆瞪着双眼。
贼人怎么可能从这边过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但旁边的士卒却是反应极快,他凄厉的声音划破山谷:“敌袭!”
而此刻,原本茂密的山林中,越出一个个精壮的士卒。
他们刀兵铠甲齐备,玄铁在晚霞中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注1:此处为后世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