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大奖那一刻,时寻确实是开心的。
但可能,也并不如他父亲所想的那样,什么被认可。
更多的大概只是一种,又踏踏实实往前走了一步的心情。
好比身处危险的末世,你挣扎的前行。
你也渴望为自己营造一个安全的堡垒。
而此刻,终于建成了一面还算凑合的墙。
又多了一丝丝安全感。
但你又忍不住看向其他漏风的方向。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当晚,颁奖结束后的记者会。
记者提问他现在的心情,他的回答也是:
“喜悦,但也如履薄冰,感谢认可,以后会努力拍出更好的作品。”
这仍旧只是个开始,这是他紧跟着默默对自己说的。
大伙都笑。
不少人对他竖了大拇指。
也对,他的回答,挺符合一些洋人,对中国人习惯性谦虚的刻板印象。
圈子有多现实,当你不够强的时候,别人是什么面孔。
反之,又是什么面孔。
就跟写书一样,你成绩不好,是条狗都敢来啐你一下。
时寻当晚也感受到了。
拿奖后,在酒店。
碰上一些本命年剧组的人。
一些演员,之前他们对时寻也算尊重吧。
但当时很明显是因为谢非老师的态度。
但现在,见到时寻,他们都笑,认真了不少的那种。
是另一种感觉,他们好像开始很在意时寻的观感了。
老远就停住,跟时寻打招呼。
还有某演员,绝不能算熟,也就是来之前的机场客套了一下,打了个招呼。
现在,他却对时寻热情无比,主动上来给时寻敬酒:
“时导,以后有合适的戏,您可得想着点我呀。”
时寻是礼貌加客气的回答:“有机会一定,就怕到时你太贵,我请不起。”
那人笑的灿烂极了,连连摆手:“瞧您说的,能演您的戏,不要钱我都来。”
诸多片商,也在随后蜂拥而至。
远不像之前,聊着,但也吊着你。
时寻也不想立刻做决定。
就说后续给答复。
听听价格。
这笔钱,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没有钱,凭现在的名头。
他相信,回到国内,大抵也很容易跟一些制片厂谈的拢。
但有了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人,当你有足够多的钱,就意味着你有足够多的选择。
时寻在柏林停留了一周多。
基本就是在处理相关方面的事。
当然,也带江杉他们玩了一圈。
大老远来一次,怪不容易呢。
三月初一。
下午。
京城国际机场。
咔咔咔。
许多媒体都到了现场。
还有拉横幅的‘恭喜时导载誉归来。’
江姑娘吓了一大跳。
这可不是后世,众多顶流,拥有大批拥趸的时代。
这么大动静,殊为难得。
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凑上来要签名。
有个大叔,贼热情,江杉给他签完名之后。
大叔还给她竖了個大拇指,发自内心的道:
“你演的九儿,真是太好看了。”
江杉:“……”
“?????”
“我谢谢你啊,叔。”
哎呦,终于回来了,我亲爱的宿舍。
江杉再度又如美玉姐化身,黑社会查寝,戴着时寻在柏林送她的墨镜,气势汹汹的踹开宿舍的门。
一二三只都在。
陈小艺笑开了花:
“哎呦,可回来了。”
“这不是国际大明星嘛。”
“快来让我抱抱。”
姑娘很臭屁的撩了撩头发:“嗯呢,低调。”
一帮人瞬间欢乐,抱作一团。
另一边,就是另一画风了。
刘一君进了宿舍门,就被张小童一帮人缠着要看获奖证明。
属于男生的宿舍多人运动。
时寻进门的时候,王锐则刚好放下电话。
“哟,狗东西回来啦?”
“我刚跟小率还聊伱呢。”
“你小子,算是混大发了。”
“改天要在新闻联播上见到你,感觉我都不意外了。”
时寻摇头笑,放下包。
“他怎么样最近。”
“能怎样,整天闲着没事干呗。”
“整天跟领导吵架。”
“国营厂那环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谁都是老谋子,能碰到赏识他的吴天明,还有个郭宝昌保驾护航。”
“熬呗。”
“还有,不是我说,你这趟在柏林怪能待啊。”
“没顺带找个洋人娘们儿?”
“找个屁,谈生意。”
“而且我不回来不刚好,给你留下充分作案空间。”
“我做个屁案,现在亲一下都要揪我,也不说跟我好,唉,任重道远。”
“慢慢来吧。”
“先不跟你闲扯了,我得收拾一下,去拜见老师。”
“那你直接去他家吧,他现在不在学校。”
“请假了。”
“啊?”
郑老师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王锐摊摊手:“可能是最近累着了,隔三差五就请假。”
不久后,到了郑栋天的家。
郑栋天看到时寻很开心,时寻却面露担忧。
“老师。”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得注意身体啊。”
走时,小老头还精神饱满着呢。
怎么回来一看,黑眼圈这么老重。
脚步虚浮无力,脸色也有点差。
时寻有点难受。
唉,我在外面,老师肯定也没少为我操心。
“咳咳咳。”郑老师摆摆手:“不碍事。”
“他啊,你还不知道嘛,就是个操心的命呗。”
“正好你在,你这个得意门生好好说说他,我们说死活都不听。”师母在旁边调侃。
她瞧着倒是容光焕发,气色格外的好,更年轻了点。
“扯那么些干嘛?”郑栋天再度咳嗽了一下,看向时寻:“你小子这回也算是牛大发了。”
“走,我请你出去吃饭,替你庆祝一下。”
“老师,您这话说的,怎么也得是学生请您啊,正好学生也想跟您咨询咨询版权价格的问题。”
“好好好,出去说。”
郑栋天显得有些急迫,拉着时寻就向往外走。
“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啊,不要太晚。”
师母还是一如即往的贴心,站在门口,礼送他们。
但时寻却分明注意到。
老师的腿抖了下,且表情极不自然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没听这小子说,有点事要聊。”
“我做老师的能不帮着好好出出主意。”
“你早点睡,不要等我了。”
晚饭,聊完事,都七点多了。
三点出头到现在,四个小时。
郑栋天自己不喝酒,也不允许他喝。
所以两人就是边吃边聊。
懂的都懂。
其实就那么多事,哪有那么多可聊的。
不到俩小时就全聊完了。
越聊越没得聊。
这会儿,时寻差不多已经是第三次说老师,要不结束?
郑栋天都是摇头:“再聊会儿。”
就这么磨。
总算,估计也坐不住了。
出了门,又来一句。
“吃这么多,要不再逛逛吧。”
“正好饭后消消食。”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逛到了十点。
最后还是时寻说老师真得去休息了。
明天还有事,才算完。
他是真有事。
回来一趟,还没见着许姑娘呢。
怪想。
明天下午还有大众电影杂志的采访。
今晚怎么着也得稍微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