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1.26,除夕。
下午的时候,时寻就开始不停的call电话。
第一通电话打去了老家。
罕见是父亲来接的。
以前都是母亲。
问候了两句,虽然和平时一样,父子俩没什么话。
但,这次,时寻总觉得父亲怪怪的。
好像心情不太好,也可能是抽了不少烟,嗓子沙沙的。
遂,试探的问了一句:
“家里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都好,你在京城好好的就行,不用操心家里。”
“话费老贵,就这么说。”
挂了。
家里一般来说,也不会出什么事。
村子里,他们时姓是大姓,人多势众。
纵和人有些矛盾,也多有帮腔,难吃亏的那种。
老两口也都是本分人,从不招惹是非。
大哥更是老实人。
说起来,也就二哥是个不安分的。
但近年来,结婚生子后,也规矩了不少,基本没再出过什么纰漏事。
时寻还是不放心,便给发小‘秋生’工作的工厂打了个电话,请他回去过年的时候,帮忙看一下。
秋生是他们附近不远村子的。
两人从小到大都是同学,后来也是一起上的水利学校,还分到一个厂工作。
最早时寻想学绘画,没门路,也是托他哥哥‘春生’帮的忙。
秋生尽管有些意外,但还是一口答应了。
不过,他说他回去的晚,因为最近家里帮着说了个对象。
过年要去人家家里去,可能要过几天。
时寻自然万谢。
之后,时寻给楼叶他们几个也去了电话。
久违这么长时间不见,真有几分想念。。
最后是许晴家里。
电话是個女性接的,嗓音有点女班主任的即视感。
“喂,哪位?”
“阿姨好,我,找许晴,我是他同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
没一会儿,就听见喊:
“晴,你同学找你。”
一会儿,姑娘接上电话。
“喂。”
“我。”
“我知道。”
“你为什么知道?”
“以前同学都不来往了,不可能往我家打电话。”
“大学里,我就把电话给你了,别人都没给,有什么难猜的。”
“哦,你在干嘛?”
“在~想你咯。”
时寻:“呃,好好说话,也不怕你爸妈听见。”
“我妈不在,去厨房帮我爸包饺子去了。”
“而且,听见又怎么了,我都这么大了。”
“谈个恋爱还不行嘛。”
“话说,你在干嘛呢?”
“我在给你打电话啊。”
“那你,就没有也在想我?”
“嗯。”时寻是个内敛性子。
男人嘛,大概也只有进去前,可以无所顾忌,漫天许诺。
“嗯是什么意思?”
“想还是不想?”
“嗯。”
电话那头,故作生气:“挂了。”
“没劲。”
“哈哈哈。”
“笑什么笑?”
“哪儿好笑了。”
时寻主动转了话题:“给你买的衣服,试了吗?”
“试了,有点大,穿在身上,跟个围裙似的。”
“那,回头去退了,换个尺码合适的?”
“不退。”
“为什么?不合适,伱也没法穿呀。”
“不为什么,不想退。”
“你管我?”
“对了,我给你织的围巾,你戴着怎么样?”
“挺好,很保暖,这会还缠着呢。”
一聊就是好久,隐约听见旁边有男人咳嗽的声音。
许晴才有些正常语气:“不说了,我爸催我了。”
“那~再见。”
“再见。”
“啧啧啧,那~再见~”王锐在旁边学着时寻刚才的语气。
“没想到你个狗东西,还有这么恶心的一面。”
“我早饭都要呕出来了。”
时寻冷不防被他吓一跳:“你特么走路没声音的啊?”
“跟个鬼一样。”
“什么时候来的?”
“我特么光明正大走进来的,是你自己太投入好吧,我真该带个相机,把你刚才那样儿,给你照下来。”
“咳咳咳。”时寻咳嗽了下,展了展电话旁边摆着的一柄折扇:“不是,你今天怎么跑宿舍来了。”
“找你一块儿去郑老师家啊。”
“合着就你是亲学生,我特么是后娘养的是吧。”
“不是,我意思你之前不都是初三之后去吗?”
王锐叹了口气:“家里烦呀,你是不知道,就不能在屋里待着,一坐下来,就是各种,都毕业了,找对象了吗?”
“还没找对象?”
“哦,有在追的啊,抓紧啊。”
“你都多大了。”
“我特么听着脑壳儿都疼。”
时寻没忍住乐了,这种感觉他能懂。
当初,他考学的那几年也是。
每年过年,除了劝他放弃考学,正经上班。
七大姑八大姨一般就这个催婚节奏。
在他们老家,不上学之后,两年内不找对象结婚,人家都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走吧。”
到了郑老师家。
郑老师的孩子也在,打了招呼。
两货也都是主动要去厨房帮忙。
郑栋天指着王锐:“你一个人去。”
“时寻你跟我来坐着,喝喝茶,聊聊。”
王锐:“?????”
“不带这么偏心的吧,老师,我也要喝茶。”
“滚。”
说是喝茶,其实转头就来到了阳台。
这架势,时寻也懂。
有事。
应当不是大事。
要是大事,还是时寻出了什么大纰漏的那种,就得去书房谈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老郑一般还得亲自为时寻倒上一杯茶。
“听说,谈对象了。”
一开口,果然。
笑眯眯的。
“算是吧。”时寻也不想瞒。
但老实讲,他也不知道算不算。
尽管,两人亲密程度超过了一般的情侣。
但时寻并没有表过白,也没有问过什么‘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之类的话。’
“什么叫算是。”老郑脸故意一板。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吧。”时寻不认为自己是个不想负责任的渣男。
“那不就得了,其实早点安稳下来也好。”
“你这孩子单纯,这个圈子里,诱惑又太多。”
“虽说正处荒唐的年纪,荒唐一二也无妨。”
“但,说实话,做老师的,也怕你诱惑太多,到头来,反而收不过来心。”
“不会的,老师。”时寻。
“话别说这么满,都是荒唐过来的。”
“我也年轻过,我不懂吗?”
“想当年,我比你还自信,就觉得,一心搞事业,其他的,什么女人都靠边站,都别来扯淡,我就是柳下惠转世。”
“一转头,乱花渐欲迷人眼。”
“该动心,还是动心。”
“咳咳咳。”时寻揉了揉声带。
“咳什么?不信?”
“不信你去问谢非,这次你俩不是要一起去柏林嘛,你就问他我年轻时候,玩的花不花。”
时寻扶住了脑门:“师母。”
呃。
郑栋天慢慢转过头,笑了笑:“你怎么来了,我跟这小子,聊点事呢。”
师母笑的很得体:“我知道的,郑老师。”
“我就是有点好奇刚才那段,可以麻烦您再细说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