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朱元璋便喊来了朱标。
有朱标帮忙记录,常茂也轻松了些。
直到寅时都快要早朝了,陪了将近一夜的朱元璋这才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你们俩把大明的部分弄完了,就在咱这儿睡去吧。”
有关大明的部分出现了变化,后面的那些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谢父皇。”
“好啊,伯父。”
朱标规规矩矩的,常茂倒是不客气。
一直到太阳都老高了,常茂才终按朱元璋的要求,把有关于大明的那部分全部解读完毕。
之后,常茂胡乱扔掉手中的笔,脱了靴子随手一扔,趴在朱元璋平日小憩的软塌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那些谶语本就模棱两可晦涩难懂,他不仅要把他们翻译成通俗易懂的白话文,还要凭借记忆和大明的历史契合在一起。
那难度真不是一般大。
不管朱元璋让他在这儿睡到底是真是假他都无所谓了,就是天塌下来也先得等他睡醒了再说吧。
在朱元璋下了早朝回来时,常茂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朱标刚刚收拾好了扔的到处都是的谶语,正准备去摆放常茂丢在一边的靴子。
谶语即便流出去也没什么,毕竟一般人就是看懂都难。
但,经由常茂解读出的这些那就很重要了,这无疑是把大明将来发生的事情全都清晰标注出来了。
朱元璋可以不按照上面所说的行事,却也不能把这些事情全都公之于众吧?
因而,早在常茂解读之初,朱元璋就已经遣走了内伺。
像这种收拾之类的事情,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怎么是你在收拾?”
朱标可是朱元璋的心头肉,瞧见朱标干伺候人的活儿当即不高兴了。
“嘘...”
朱标把朱元璋拉到一边,递过了常茂做了注解的谶语。
“茂子刚睡下,让他睡去吧。”
“为了做这些标注,他也一夜没睡了。”
朱元璋抬手接了那些谶语,一张张仔细翻阅过后,脸上终于露出了那种掌控全局的微笑。
“那个刘伯温,还自诩后知五百年。”
“想不到吧,咱现在也知道了。”
之后,朱元璋把解读出的谶语往怀里一塞,又朝着软塌瞟了一眼,道:“那小子越来越放肆,咱就是太惯着他了。”
“你也去睡会儿吧,先别去大本堂了。”
他会惯着,还不是因常茂有用吗?
拿着这些标注后谶语,朱元璋很快躲去了书房。
他把这些东西一一翻阅了一遍,直到差不多全都记在心中了,随后便取来火信子在盆中点燃。
除了常茂那个当事人外,也就只有朱标有资格知道这些,剩下的人谁都不能看见一个字。
眼瞅那些标注出的谶语全都化成灰烬,朱元璋这才让二虎取走了烧尽的纸灰。
就在二虎端着盆走到门口,朱元璋随即又吩咐道:“去把刘基给咱喊来。”
二虎离开片刻后,刘基便出现了。
昨天给朱元璋预言了谶语后朱元璋说的那句话,让刘基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着。
听朱元璋那意思,好像是已经知道他在李彬以及安置阵亡将士妻儿等事上是故意而为之了。
他跟在朱元璋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朱元璋的秉性行事风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任何事情上都要自己掌控全局的人,又岂会让别人去做了主导。
“上位!”
见到朱元璋,刘基显然有些心虚。
“坐,伯温。”
朱元璋出言相邀,道:“就你那些谶语咱连夜做了些标注,你帮咱参谋一下看看对不对。”
听到是这,刘基一愣。
朱元璋不是一向最看不上这些吗,现在怎还热衷到自己去解了。
也不管刘基同意与否,朱元璋便摆开了谶语。
“伯温,你看这。”
“此城御驾尽亲征,一院山河永乐平。”
“这是说咱大明将来会有个王爷起兵靖难一举夺得天下,定年号为永乐。”
“结合你之前和咱说的那句燕子飞来,应该是燕王吧。”
“而且,这王爷应还是从当前的元大都而来。”
目前,徐达正对元大都用兵,战局呈一边倒的局势,攻占元大也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
朱元璋瞥了眼诧异到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的刘基,心中的畅快席卷于全身上下每个角落。
“伯温,你再看这句。”
“秃顶人来文墨苑,英雄一半尽还乡,这个秃顶人应该是指一个叫道衍的和尚,他协助那个燕王取得了靖难的成功,之后对前朝旧臣开始了大面积的屠戮。”
刘基谶语中只说是个和尚协助了燕王靖难,从始至终可都没提过这个和尚叫什么名字啊。
听着这些,刘基心中只剩下了震惊。
越往下听,这种震惊越甚。
朱元璋所解读的每一句,几乎和他的预料如出一辙。
最关键的是,朱元璋所解读的这些很多都是他最不想看到,可朱元璋不仅淡定从容一点怒气都没有,脸上还挂着意味不明神秘莫测的微笑。
这可不符合他一贯的人设。
“怎样伯温,咱解读的可对?”
刘基吞吞吐吐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上...上位...”
朱元璋知道这些不生气也就罢了,干嘛还这么高兴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说的是别人的事儿吗?
“你不是要请辞致仕吗?”
“从中书省递来的奏疏咱也压了好几天了,也是时候做出批复了。”
“你想走就走吧,咱批了。”
朱元璋恩允了他的致仕本是件高兴的事情,但刘基听在耳中反倒有些没底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一件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意料。
瞅着刘基变化莫测面容,朱元璋笑得无比开心。
这家伙不是号称神机妙算吗,不也没谁出来也知晓这些的途径吗?
什么神机妙算,看来也不过如嘛。
“就这样。”
“你回去吧,希望咱君臣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在朱元璋的再次遣离下,刘伯温这才迷离迷糊的退了出去。
直到回了公房,仍旧没想明白。
“中丞,这几日李善长暗示下面的人滋生流言,人们都说是中丞杀了李彬才导致久而无雨,让中丞趁早从庙堂中滚蛋呢。”
刘基屁股还没坐稳,杨宪便匆匆找来了。
杨宪多次被刘基举荐,早就算浙东党的人了,自然不会被李善长的淮西集团所容。
别看他现在在中书省做参知政事,但他在那儿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而,也就希望刘基能硬起来,号召着浙东党的人去争一口气。
见到杨宪,刘基抬头扫了一眼。
“上位已经同意了老夫的致仕。”
朱元璋都同意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什么?”
听罢,杨宪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刘基儿子刘琏一脸悲痛的找来。
“父亲,家里来信了。”
“母亲过世了。”
刘基妻子跟随他被元廷羁押于绍兴时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怎样需要常年服用汤药。
扫了一眼家里的书信,刘基道:“去收拾行李吧,近几日就动身回去。”
虽说妻子过世丈夫不是非得回去,但无疑也是个离开的借口。
既然朱元璋都已同意了他的致仕,那他再强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是他当初所希望的,也是淮西人想看到的。
至于朱元璋是如何解读出的谶语,他现在也没精力关心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