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宋濂严苛的要求之下,朱棣兄弟几乎人人都被挑出了毛病。
除被宋濂打了手心之外,少不了又被朱元璋恶龙咆哮骂了一顿。
最后,所有人都被罚抄了书。
手上火辣辣的痛着不说,还得苦哈哈的埋头抄那一堆晦涩的东西。
其中的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因白天还要正常上课,只能在晚上下课的这点空暇抄了。
灯烛昏黄,众人奋笔疾书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常茂第一个起身站起伸了个懒腰。
随后,手捧抄毕的课业走至门口二虎身旁。
老朱在罚了他们抄书之后,还特意留下了二虎这个眼线。
谁若想糊弄,趁早收了那心思。
“虎叔。”
常茂把手上的东西送上,道:“请转交上位。”
当然。
老朱留下二虎这主线主要是为监督朱棣那些人的,至于他这伴读到底是否真写了并没那么重要。
只是,不管老朱如何想,他得摆正态度。
这也是他作为一个伴读的觉悟。
二虎行伍出身,常茂写的如何他并看不出来。
不过,常茂之前没按时完成那可是真的。
“你小子能当着伴读不容易,可别白瞎了上位的一片苦心。”
“行了,你要觉着没问题了,那我就转交上位了。”
对自己的水平,常茂还是有信心的。
要不是朱棣那家伙,他也不至于被罚。
“谢虎叔。”
“那我走了。”
屋里,朱棣兄弟眼巴巴瞅着常茂出去,又眼巴巴的看着他从大本堂离开。
大爷的。
同样的东西同样的时间,凭什么就他先抄完了。
“二虎,常大他真抄完了吗。”
“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朱棣探着脑袋,明显是不相信了。
“卑下只是奉旨把课业收上去。”
“卑下不过一个粗人,具体如何又怎清楚。”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他只管负责收课业,并不管其中的内容如何。
他们要是敢的话,尽管随便糊弄上一下,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问题是,他们敢吗?
朱棣盯着大敞的屋门,最终咬了咬牙,还是继续埋头苦抄了起来。
就他爹那脾气,还是小心为妙。
从大本堂出来,常茂便优哉游哉回了家。
这段时间,蓝氏为了补偿他读书用功,每天的饭菜都在变着花样在做。
常茂回家吃饱喝足后,一觉睡到了快上课时。
等去了大本堂才知道,朱棣兄弟刚刚才抄完。
瞧他们顶着的大黑眼圈,常茂只能努力憋着笑了。
“你在笑我?”
朱棣因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次变得敏感了起来。
“没,没啊。”
“殿下怎会如此想?”
常茂脸色往下一拉,尽量表现的难过些。
“娘知道臣昨天被先生责罚后,揪着臣耳朵说教了一夜。”
“臣哪还敢再惹殿下不高兴,真的是殿下您多想了。”
对朱棣这些人,最好还是别得罪。
一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要惹毛了他们少不了会麻烦很多。
更何况,国琦那些人本身就容不下他。
再与朱棣那些人为敌的话,那他在这大本堂更没法混了。
“太子来了。”
看见朱标进门,常茂还好心提醒了朱棣句。
对朱标,朱棣他还是很敬畏的。
随即扭头,回了自己座位。
朱标进屋后,在几个兄弟中扫了一眼。
随之,走至常茂跟前,问道:“茂子,你昨天也没完成课业?”
这是自昨天朱元璋检查功课后,朱标刚刚到大本堂来。
“是。”
本来就存在的事儿,常茂也没有否认。
“为何?”
“你为什么也没完成,是老四他们欺负你了?”
往常常茂的功课完成的非常好,偏偏赶在昨天朱元璋检查的时候就拉稀了。
要说这中间没其他原因,朱标是一点儿不相信。
最重要的是,朱棣这几日非因被朱元璋揍了的事儿怀疑是常茂出卖了他,挖空了心思非要找常茂报仇不可。
话到这儿,气氛陡然之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就朱标那架势,不管常茂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没有。”
“臣只是觉着先生不会次次都检查,所以才会存了些侥幸之心。”
现在卖了朱棣又如何,他顶多再被责罚上一次。
但如此一来,他和他们兄弟的疙瘩就解不开了。
“真的?”
朱标半信半疑,显然是不相信。
只不过,常茂既然都没说,他也不能非追着朱棣追问。
“臣往后会按时完成课业,不辜负上位和殿下的期望。”
“这样的事情,下次肯定不会发生了。”
不管怎么说,常茂态度还不错。
“你能这样想最好了。”
“大明的很多事情还得你来操心,你是得要好好努力才行。”
现在的常茂,就像是块宝。
朱标都有不少向他咨询的事情,少不了得防止他自甘堕落下去。
“臣明白!”
两人各回各位落座后,朱棣兄弟这才松了口气。
常茂对他们兄弟明显不服,没想到最终却没把他们咬出来。
光从这一点看,这小子其实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之后,便是按部就班的学习课业了。
或许是因名师出高徒,也或许是因没了电脑游戏那一类的东西更便与专注了。
反正,当初读书时没学几篇就感觉枯燥晦涩的古文,现今每天都读好几篇,竟还感觉有了那么几分的趣味。
就这样,快一个月时间眨眼而过。
朱元璋农家子弟出身,深知农人稼穑的艰辛。
因而,也更注重于对子弟亲农重农习惯的培养。
每年春耕秋收之际,朱元璋都会让子弟亲自去田间地头和农人一起学习插秧收割。
今年恰逢大明初立,朱元璋便打算由他带着儿子们前往凤阳老家的耤田亲耕。
这一方面是为让儿子们饮水思源,记得他们的老祖宗曾是个农人。
另一方面也是为让他们知道他创业的艰辛,别养成了骄奢淫逸的纨绔行径。
这天一早,朱元璋便只带了朱标兄弟和常茂那些伴读,浩浩荡荡的直奔凤阳而去。
这次不仅要亲耕耤田,还要吃忆苦思甜饭。
大概五天时间,每顿都得吃陈米米糠等。
这都是农人常吃的东西,还都是在能风调雨顺的前提之下。
常茂和朱标坐在朱元璋的銮驾上。
一张小方桌上的饭菜,已经提前进入状态了。
一碟黑绿色的野菜,五个米糠蒸成的团子。
“吃吧,也就这样了。”
朱元璋抓了个米糠团子咬了一口,又顺了一大筷子野菜。
看得出来,年久不吃这些东西了,农户出身的朱元璋早就已经不习惯了。
反复嚼了几口,才终于咽下。
后面的朱标有样学样,很快便把大半个米糠团子也都吃了下去。
到了常茂这儿,就有些为难了。
他穿越之前虽不算锦衣玉食,但白花花的米饭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穿越过来后,更是大鱼大肉吃穿不愁。
突然要吃这拉嗓子的米糠团子,又苦又涩的野菜了,还真有些难以下咽不知从何处下嘴了。
“上位,臣还不饿。”
“一会儿再吃吧。”
就常茂那点小心思,脚趾头都能想到了。
朱元璋眼神瞬间变得尖锐起来,凶巴巴地道:“咱劝你现在就吃了,别自讨苦吃。”
很显然,现今的朱元璋在常茂跟前完全没有往日叔伯大爷的那种慈眉善目了。
当然,这种变化也是因为对常茂更亲近了。
就朱元璋那种秉性,昔日的慈眉善目不过就是基于对外面征战武将的拉拢。
像他这样的人,越是对你横眉冷对越才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
“好吧,臣吃就是了。”
常茂抓着个米糠团子,眉头紧皱嘴角抽搐,吃的那是异常的艰难。
“你小子就是矫情。”
“就这东西,你爹当初都还吃不上。”
“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道是谁了。”
在朱元璋不满的叨咕中,常茂灌了一大杯水才终咽下了嘴中残留的米糠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