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只是觉得,这太子妃稍微老了一些,比起冯小梅有了一种沧桑的感觉。这很正常,毕竟太子妃并不年轻,与太子小不了多少。怎么说也有四十岁出头了。
“姑娘,你在看什么呢?”太子妃没有吱声,反而是身边的女官注意到若雪的反常,便立刻询问道。这再次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本来,命妇们就好奇若雪的身份,尚宫大人这么一问,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若雪,心中猜测几分。这蒙面姑娘,有什么来头?她们还以为是宁国郡主,但一些命妇们见过她,觉得并不相像;再者,上次见到郡主也有五年之久,那会儿她已经十八岁,从年龄上推测,怎么看都不像。
若雪虽然戴着面纱,但不是看不清容颜,这玩意纯粹掩耳盗铃,起不到什么作用。
反而是真定侯之女孙蓓,居然跳了出来,有些不可思议地大喊道:“你怎么会出现在……”可是,不等孙蓓说完,便被侯夫人给捂上了嘴。
“这是什么场合,怎么还大呼小叫?”真定侯夫人小声指责自家女儿,想发作也不看个时候?侯夫人还不知道那天的事儿,却对女儿的性格有所了解:嚣张跋扈、热衷挑事,只可惜她只有这一个女儿,不然才不会带着过来!
被捂上嘴的孙蓓眼中泛着泪花,还想要辩解什么,却被侯夫人一个眼神警告。他们这次来花宴可不是纯粹应酬来的,而是为自家女儿,也就是孙蓓寻个良缘。真定侯府仗着祖上庇护,在京城里威风很大,尤其是当代侯爷孙绪,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至于为什么先放在一旁,反正凭借孙绪的威风,这一家子都不让人讨喜。
可邀约发了去不能收回,东宫为了面子也不能赶走人家。
“姑姑,真定侯那母女不太正常啊,怎么咋咋呼呼的?”若雪注意到这对母女的言行,觉得她们实在上不了台面。再者,老侯爷她还是认识的,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找这样的儿媳妇呢?
墨清韵没有应声,只是劝若雪继续看戏,不要引来更多关注。比起为若雪答疑解惑,宁王妃更在意这对母女今天能作些什么幺蛾子,顺便观察下太子妃的动静。
这一会功夫,身为主人的太子妃一言不发,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既不让侯夫人安静下来,也不管其他命妇们的眼光,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这混乱的场面。直到那名女官再次发话,将众人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诸位,今天邀请夫人们入宫是参加百花宴,而不是看笑话来的;若是有什么问题,还请各位当众提出来,小声议论,不知所云,你们的心思没什么看头。”
这话一出口,纷扰的议论声瞬间平息下来。命妇们对这位女官印象深刻,太子妃身边的红人,又是内廷的二把手,女官之首,尚宫局掌仪乐正铃。
她不是传统出身的宫女,不属于官籍,而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女,十岁时送入宫中,名义上服侍太子妃,实际是来“镀金历练”的。她的父亲乐正阳是朝廷的礼部尚书,正二品大员,还兼理藩院尚书,主管外务,权势很大。
很多人认为,乐正阳这番心狠是打算攀上东宫一家,毕竟,乐正铃与太孙年纪差距很小,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太孙妃;可这么多年过去,二人之间没有太多情感羁绊,皇帝、太子都没有明确指出为太孙指婚的对象,人们对乐正铃的关注度才渐渐放下。
可她入宫十年,凭借太子妃的宠幸成为了女官之首,那种无形的权势,是存在的。
因此,就算是内务府总管曹连,对待乐正阳也有几句客气话,更别说这些外朝的命妇们。
“尚宫大人说得是,那就开始吧。”墨清韵插了一嘴,默默地为乐正铃站台撑腰。
说起百花宴,说是一种赏花游会,但也有收集八卦、内外交流的作用。然而,这些命妇们总喜欢谈论些敏感的话题,甚至将内院宅斗那一套拿到这里,使得太子妃等人在主持时悠着点,不能出了岔子。好在,真定侯把自家女儿管的很紧,没有触碰新的眉头。
百花宴一开始,太子妃便命人端来一盘又一盘精致的点心,各种各样的花糕,随之而来的是一壶精酿的桂花酿,让“闲来无事”的命妇们好生品用一番。
若雪不敢喝这酒酿,怕自己不胜酒力,到时出了洋相。
与此同时,墨清韵、太子妃等人都没有品味,只是取来一两块糕点尝了几口,便互相攀谈起来。也有几人寻得太子妃说些话,其实是有求于她。
“百花宴不是赏花吗,怎么还不去外面?”若雪对百花宴的印象还是远得很,以为停留在几十年前那样,去外面赏一波美景。可是,见到太子妃没了动静,她不禁疑惑起来。
“下午的安排,上午不去。”墨清韵回应道。
若雪了然,继续把目光集中在太子妃身上,希望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她真的是冯小梅吗?
若雪的小动作被太子妃看得一清二楚,因而在与几位命妇谈话过后,便让若雪走了上来。“过来姑娘,你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本宫吗?”
太子妃的呼唤让若雪不禁一愣,觉得太子妃似乎和冯小梅有些许差别;更重要的是,命妇们的眼光一时间又聚焦在自己身上,让若雪有些紧张。
看来,还是心境干扰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
“太子妃,我……民女只是觉得,太子妃长得很好看,而且也像民女的……某位长辈。”若雪小声道,觉得冯小梅不算朋友,毕竟她们之间没说过几句话,只好拿长辈的名义,糊弄过去。
若雪的回答让众人猜忌,有的人看若雪的笑话,还是墨清韵出来救场,没让她们得逞。“太子妃别太在意,若雪是一名孤儿,很小在姑姑家长大的。大概把您当作了她熟悉的长辈。”
太子妃点头称是,没有多怪罪。对宁王妃身边的姑娘,她也有些耳闻,似乎是定国公养女,还寄养在荣国公府——至少,墨泉和宁王妃写来的折子,是这么说的。
她不关心外朝的事,尤其是勋臣百官的家常家短,除非涉及到东宫。
“既然这样,那也就多多照顾姑娘,别让她感到孤独。”太子妃安慰道。
“臣妇领命。”
在宁王妃和太子妃的交谈中,若雪有些动摇,难道太子妃不是冯小梅,只是长得很像?她觉得,自己戴的面纱不足以遮挡面容,这人是不是在演戏呢?
若雪清楚,宁王妃也知道内情,不应该不认识太子妃才对。这两人在心底打什么鬼主意?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坐在后面的孙蓓突然站了起来,吓了侯夫人一跳。她用手指着若雪,有些不可思议,大喊道:“等等,你不是那天的……”孙蓓认出了潜在面纱下面的相貌,与那天自己叱骂的姑娘是同一个人。
这姑娘,反应有些迟钝。若雪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孙蓓身上,一转头,那面纱竟然松了几分掉在地上,展露出自己的容颜。
若雪也没想到,这玩意掉的及时,还令孙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你……”
“坐下!”侯夫人见情况不对,赶忙把女儿拉下来,莫要惹事。
侯夫人不知道其中发生的事情,但对女儿脾气的熟悉,便知道她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侯夫人死死拽着孙蓓的胳膊不让她再跳出来,而自己保持着冷静,分析眼前的情况。
“太子妃殿下,还请恕罪,是臣妇没有好好管教女儿。”当务之急,侯夫人自请罪一番,先安抚外人,指责自家的过错,“臣妇斗胆,暂且带着女儿离开这里,好好教训一番,这样如何?”
“行了,不用这么麻烦。”太子妃摆手道,原谅了孙蓓的无礼,“不过看这意思,姑娘与这位洛姑娘是有什么交集?如果有的话,那本宫有些兴趣了。”
姓洛?
侯夫人心中咯噔一下,这朝中姓洛的官员不多,唯有定国公那家。尽管定国公为女身够让人非议许久,但凭借皇帝的爱护和信任,谁也不敢说些什么。如果这姑娘姓洛,那她与定国公之间,关系非同一般。想到这里,侯夫人瞪了一眼不懂事的孙蓓,怎么总给自家找事?
不等孙蓓起身抱怨,侯夫人又接过话来:“臣妇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想必是有些交情吧,可能这中间存在一些误会。但这事儿还是等侯爷去和定国公商量商量,姑娘家的事情,太子妃还请莫要操心,伤了心神。”侯夫人小心翼翼,只希望把这事糊弄过去。
这话说完,旁的诰命夫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但关注点没在真定侯,还是在若雪身上。她们觉得,这姑娘长得极好,清雅秀丽,有种小家碧玉的美感——若雪要是听见这话,肯定会反驳一番;但她现在的状况,的确给人一种不同往日的反差感。嗯,若雪不太习惯,可旁人看在眼中却很欢喜。
“臣妇斗胆问一句,不知姑娘是否嫁娶?”提问的是庆阳侯之妹武君兰,属于旧勋的家眷。与其他勋臣不太一样,庆阳侯夫人名义上是家中主母,但很多事情是小妹武君兰主持。武君兰没有嫁人,一直在庆阳侯府居住,算得上庆阳侯在交际场的门面。
“武妹妹,您这是给侄子看姑娘来了?”几名和庆阳侯走得很近的夫人打趣道,心想武君兰真着急,怎么说也不能在太子妃、宁王妃面前提这事儿;世子武艺高强,又精通文艺,还怕找不到媳妇?
果然,还得是宁王妃,一句话把她们的想法打了回去。
“县主,别打咱家姑娘的主意,早有人选了!”对待武君兰,墨清韵没有太多意思,反倒是和朋友一样互相攀扯,却表明若雪已名花有主,提不得其他婚事。
见状,武君兰也不追问,还不忘恭喜若雪,就像商量好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