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二女一男的修罗场最后是怎么解决的,陈逸已经记不清了。或者说,当时他脑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反正……总之没出什么大事就好。
他在蕲州城又待了十来天,期间与玉娘举办了婚礼,证婚人还是请的知州老爷,在城内的风光一时无两。
成亲之前,还有三两官场上的相识,趁着吃饭的机会,极其隐晦地表达了不解。毕竟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陈逸这小子明明前途不错,为什么要娶一个父母双亡的卖豆腐的女儿?
这件事情上他倒是看得开,毕竟不是随便哪个穿越者,一来就能遇到什么将军的女儿、富商的千金,甚至王爷的郡主,随后借着女方娘家的资源一飞冲天的。自己没带吃软饭的剧本,那也怪不了别人。
十天之后,秋风送爽,蕲州码头已有两艘官船在静静等候。
一艘是马彬所乘,他升任实职千户,调任徐州重镇。想必是朝廷看重他剿匪有功,想让他在这南直与山东交接之处,那教匪泛滥之地,再立新功。
另一艘则是陈逸坐的船,船上还有刚刚获实职百户的邱田。
他这个试百户的“试”字总算是摘了帽,而且一样是在南直的实职,可惜摸那个副千户的门槛还是差了点儿,功亏一篑。这次邱田与陈逸算是同路,所以同乘一船。
朝廷把马彬与邱田分开,应该也是出于避免尾大不掉的考虑,所谓流官流将,干实事可以,发展个人势力抱团则不是朝廷想看到的。
至于陈逸……
区区总旗,恐怕还没有拿出来讨论的必要。
此时的码头岸边已经是人声鼎沸,晃眼看去,全是人头,密密麻麻一片,一眼望不到边。
蕲州知州郑梦祯带着衙门的典吏衙役,特意过来送行。中间那个跳着挥手的老小子,居然是捕班班头祁勇。陈逸定睛看去,甚至连仵作老张都来了,就是没有挂上平日里从不离身的那一套“圣诞树”。
州城民间声誉第一人的神医李时珍,也带着儿子李建元过来,在陈逸登船之前,还特意送来了几大箱子药材。这些药材放入船舱之后,弄得到处都是一股子浓郁的味道。
蕲州的老百姓来得也不少,有些是陈逸和苏玉娘的街坊邻居,有些是听说过剿灭教匪内情的人,然而其中的绝大多数,还是那些在道观见过、或者说听说过陈逸渡雷劫一事,笃信“真君下凡”的老百姓。
待马彬、邱田、陈逸三名远行之人都登上了船,岸边的众人还在挥手致意。
两艘船靠得很近,马彬看了眼不远处另一艘船上的陈逸,不由得摇头苦笑: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锦衣卫千户,居然名声还没有一个总旗响亮。除了郑梦祯是在官面上与自己相送,其他人可都是奔着陈逸来的。
邱田站在甲板上,旁边就是陈逸。他看了一眼这十几岁的小子,心头不禁暗暗吃惊,没想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货居然就从一个平头老百姓当上了校尉,再当小旗,如今已经是总旗了,这可是多少锦衣卫中兄弟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换来的职位啊。
正琢磨着要开陈逸几句玩笑话,却发现岸上远处一阵喧嚣。
州城之中出来了一队人马,丹墀幢节、曲盖紫伞,规制上仅仅比大明皇帝低了一级。
居然……是千岁爷亲自来了?
邱田和马彬眼见着陈逸这小子再次跳下船去,穿入人群,直奔那堆明晃晃的仪卫典杖,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又回到了船上。
这会儿轮不到邱田发话,马彬直接站在隔壁的船上就大声问道:“荆王出城了?”
马千户这纯属是犯了职业病,因为藩王违规逾矩,锦衣卫同样有察问之责。马彬虽然调任,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陈逸看了一眼邱田,朝着自己的老上司解释道:“千岁爷没来!是世子来的!”
万历七年,朝廷正式对各王府出城送葬和省墓作了统一规定:“凡亲郡王将军等葬,俱世长子一人送至坟所,当日即回”。
荆王千岁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思来想去合计了半天,找了个王府将领身亡的由头,才派朱由樊用“祭葬庐墓”的借口,出来见了陈逸一面。即便是这样,没有提前报请顺天府审批,日后弄不好还要吃上挂落。
但即便是来的只是世子朱由樊,这份面子,放眼一城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更别说又多了一堆要往船上搬的箱子了。有个木箱在力工抬上船的时候不小心还被打翻了,圆溜溜的珍珠、亮闪闪的银锭洒了一甲板,看得船上的水手和锦衣校尉们目瞪口呆。
“陈兄弟你这可真是……”邱田哭笑不得,已经不知道该说陈逸什么。
好不容易才将财物拾掇干净,该告别的人也已经告别,陈逸再次朝着岸上挥手。随着船帆张开、缆绳解下,大船便开始启程。
两艘船要并肩前行,直至应天府才会分道扬镳。陈逸和邱田在应天码头下船入城报道,而马彬则要北上淮安,沿着大运河直抵徐州履职。
恰逢秋风送爽的清凉时节,能在船上渡过这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又不会遇到沿途各色官员的刁难,对陈逸而言无异于一场秋游,这日子可别提有多舒坦了。
但是邱田奇怪的是,自从起航,这小子就一直在甲板上四处转悠。一会儿找这个说说话,一会儿找那个唠唠嗑。起初还以为他是在找开始在船上洒落的银子,后来发现这货居然找人要鱼竿开始钓鱼,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兄弟你不进船舱休息吗?”邱百户出来问道。
“呃,外面风景好,反正没事多看看。”
小子吞吞吐吐的,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一看就是有事。
转瞬之间,这大汉便明白了为什么。
“可是弟妹对你带了个女子一同上船不满?”
看着邱田促狭的猥琐笑脸,陈逸抽了抽嘴角,随即叹了口气。
那小妮子自己说的不在意啊,那什么叶淑怡又不可能扔下她不管,现在两个女的住在一起,明面上倒是没有纷争,还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融洽。
但自己过去……怎么反倒觉得他陈逸才是个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