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宫女的雕像找个好去处,陈逸没有急着将它送出去,而是在王府的藏书楼中扎扎实实地又泡了三天。
又过了一日,当乾道宫的玉乾真人看见,那道观之外敲锣打鼓地来了一支队伍,中间还八抬大轿抬着一顶神龛的时候,直接就愣住了。
“真人这是何意?”
看到随队而来的陈逸,玉乾真人一把抓住对方,疑惑又急切地问道。
“哦,这是神仙啊”,陈逸笑着说道:“给贵观请了一尊新神,帮你多挣点香火钱。还有,你以后别叫我真人了,你才是真人。”
老道士不想跟这位打嘴皮子仗,只急道:“俺的祖宗咧!这观中供奉的,三清、四御,十二金仙,个个都是有位置的,您这突然弄一个来路不明的,如何能放在道观之中?”
这也不奇怪,神仙都是有编制的。编制内都是有出才有进,坑只有那么多,萝卜哪里能一个个都往里塞?不过陈逸早就找好了说辞:“你这道观,不齐,缺了。”
“缺?缺什么了?”
“缺女的。”
玉乾真人:“……”
这大明朝开个道观,难道还要讲男女平等?老道士眼前一黑,只觉得面前这位少年是在捉弄消遣自己,急得白胡子都抖了起来。
“真人不要急,这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神仙”,陈逸微微一笑:“太阴元君,知道吧?”
这就有点儿侮辱人了,老道士虽然之前搞了些邪门歪道,但对道教典籍传说还是如数家珍,如何能没听说过?
“太阴元君,又尊讳‘月宫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元君’,亦或是‘月宫太阴皇君孝道明王’”,玉乾真人见对方有些瞧不起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道:
“治洞阴结璘宫,主肃静八荒,明明辉盛。月宫太阴之精,皇后大臣之象。月中帝君,仙官,神吏万众,皆修结瑶奔月之道。”
“正是!”陈逸拍掌而笑,心道这老小子果然有点内涵,自己临阵磨枪学的,人家随口就说出来了,他赶忙补充道:
“月宫太阴帝君,下管五岳、四渎、五湖、四海、十二溪水府、并酆都罗山百司,常以三元日冥官僚佐皆诣月宫,校定世人生死罪福之目。”
“既然是有名有姓的神仙,为何真人不在道观之中供奉香火?还要说什么来路不明?”
这帽子扣得太大了,你一开始也没说是太阴元君啊,老道士为了洗脱黑锅,马上说道:“这道观离州城不近,平日都是为贵胄达人所设,也没有替那平民百姓摆上太多神仙。别说太阴元君了,就连那人称送子娘娘的碧霞元君也没有哇!”
“往日不设,不是你等罪过”,陈逸脸色一正:“那无上九霄玉……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经,是怎么说的?”
这货连经书的全称都背得磕磕巴巴,但玉乾真人一听,如醍醐灌顶一般。
太阴元君,又名月宫太阴帝君,《洞渊集》称“太阴雷君”,《道法会元》有曰:“雷霆赖以神”。
换句话说,“月仙”太阴元君,不是嫦娥这种普普通通的美女仙子,而是地府主宰。
顺道还有个兼职:
打雷。
道经《混沌玄书大法》中将其与太阳雷君、月孛雷君、计都雷君等并举,共列于帝师、君师、系师、祖师和宗师之后,封为“班将”,足见其在神霄派道法中的不俗地位。
而一旦说到“打雷”这件事……
当世之人,谁还能比陈逸更有发言权?
难怪当时荆王千岁问陈逸,在天上服侍的是哪位神仙,这少年笑而不答,原来是在这里憋了个大的!
玉乾真人激动得胡子又开始抖了。
这是……这是真人请真神啊!
别说在道观之中找个位置了,就是让太上老君挪挪位置,他老人家恐怕都没有意见的!
“月魄常泛十华光彩,光莹万国。雷君月仙为至阴之神,执世人生死祸福,主司禄权衡升降。既命玉妃降甘露,又令青女降霜雪,自然要得!”
老道士一激动,连不知道哪儿的方言都冒了出来。
“不仅能使人求福求子求安康,还能兼任求雨求霜雪……好,好哇!”
陈逸没想到,这老头子的商业眼光居然这么好,自己只是提了一嘴,对方居然立马就能举一反三,想到可以扩大经营范围了。
“真人说得对”,既然对方如此上道,陈逸便继续劝道:“如此说来,贵观之中,能否寻一处清净之地,为月仙供奉些许香火?”
“成!还是真人……还是陈公子说得对!以前是老道狭隘了,目光短浅,仅有拘墟之见,还望陈公子勿怪!”
“甚好”,陈逸点点头,随即抬手一指:“那便观中一行?”胸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再唠叨下去,自己这几天泡藏书楼吃的那点儿墨水,马上就要不够用了。
待到寻到了一间还算空的殿间,将“月仙”雕像放置在正中的香案之上时,老道士又开始犯起了嘀咕:
“陈公子,这太阴元君……竟然如此年轻吗?”
“当然!”陈逸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日夜接受璘月精华,能不年轻吗?”说罢又悄悄俯身过去低声道:“这样,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也会来拜,谁家女眷不爱永葆青春?”
真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绝对没有让人家再抬出去的道理,于是也只能将疑惑咽回了肚子里面。
“真人此后还须得多多宣传一番,让蕲州左右的百姓都多来拜拜”,陈逸说道:“不仅如此,这次我还带了几个人来,平日里哪里都不去,只在此间扫洒侍奉神仙。不过你放心,吃的用的都不用道观出钱,他们都是自带干粮干活。”
“陈公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老道士还是很上道:“又没让俺将香火钱分账,光是个吃喝拉撒,俺还是付得起!”
陈逸一愣,心道居然还忘了这茬。
待玉乾真人带着几名小道童离去之后,他便对着那几个扮作奴仆挑夫的王府侍卫说道:
“诸位,自今日起,还要辛苦大家了。”
“一旦发现有人对这尊雕像目不转睛,或是露出疑惑、伤心之类奇怪的神色的,立即将他留住,然后马上送到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