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爷,中了!”
赵五高举手中断了气的野鸡,屁颠屁颠向杨秀清报喜。
“今天咱们就吃它了。”
“都听爷的。”
杨秀清手里的这把火绳枪,打得是散弹,一枪下去,野鸡身上全是枪眼,里面能抠出半斤沙粒子。
换作前世,杨秀清怎么也不会吃这种肉。
今时不同往日,有肉吃便不错了,嚼慢些,仔细些,倒也不至于让这野鸡肉里面的沙粒子,真把牙给崩坏了。
好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赵五献上的这把火绳枪,虽然老旧,但还算结实,打了几日,没有炸膛的迹象,击发都很稳定。
理论上来说,再好的枪,都有可能炸膛。
不过杨秀清主业是造反,正经的杀头买卖,与之相比,枪械炸膛,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杨秀清把缴获来的火药,用得见了底时,总算能打中野鸡了。
这还要感谢王作新,如果不是他跑得匆忙,手底下的亲信慌了神,也不能将随身带着的火药,扔在新墟集市,只为了减轻重量,增加奔跑速度,杨秀清更不会有充足的火药,练习枪法。
当然就这老旧火绳枪,没有绝对的准,七十米之内,还可人为掌控,超过七十米,弹丸怎么落,全靠缘分,要不然也不会弄成霰弹的了。
“杨阿哥,好枪法!”
洪宣娇这娘们儿,好似诡一样,走路没声音,如果不是她出言,杨秀清和赵五,都不知道她已经到自家背后了。
饶是杨秀清自诩胆量过人,被这突然一吓,手也不免抖了抖,一勺火药,洒落地面,山风一吹,四散无踪。
“洪阿妹,阿哥我是老实人,胆子小得很,可禁不住你这么吓。”
洪宣娇闻言,撇了撇嘴,显然是半点都不信。
就连一旁的赵五,听到后都是神情古怪,被杨秀清狠狠瞪了一眼,方才老实,赶紧拎着野鸡先溜了。
“洪阿妹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胡闹?我记得今天是单日吧!”
杨秀清同洪宣娇讲得很直白。
见人说人话,见诡说诡话,算是一个有眼色之人的被动技能。
“杨阿哥好像很怕阿妹,难道阿妹我会吃人?”
洪宣娇幽怨的白了杨秀清一眼,杨秀清“嘿嘿”一笑没说话,只是瞟见了她腰间挎着的双刀,紧了紧手中的火绳枪,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用通条疏通枪管,重新安装弹丸和火药。
“哼!”
眼见杨秀清如同一根木头似的,洪宣娇不由气急,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杨秀清非但不拦着,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曾想洪宣娇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
“山下都是你的画影图形,官差到处在捉拿你,这段时间如果杨阿哥没什么事的话,便不要下平隘山了。”
“多谢!”
洪宣娇没理杨秀清的道谢,话说完后,不再停留。
古人云:饱暖思淫欲,想来不假。
杨秀清才吃了几天饱饭,心里的花花肠肠,刚刚便涌现出来了。
这事也真不能怪他,洪宣娇容貌出众,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
关键在于,她是客家女子,穿得是短衣襟,一对双峰,那块布料根本拦不住,好似随时都能跳出来一般。
婆娘是个漂亮婆娘,杨秀清却是暂时不敢打她主意,自己真怕哪天一觉醒来,摸摸脖子,发现上面轻便了许多。
“赵五!赵五!”
“爷,在呢!”
“饿了,回家!”
“好咧!”
——分界线——
蘑菇是山里采摘的,鸡是自己打的,虽然沙粒子多,但却不耽误吃。
一顿小鸡炖蘑菇,杨秀清和赵五两个,一点没剩,吃了个干净。
拍了拍自家肚皮,杨秀清从窝棚中走出来,看着天边夕阳,默然不语。
赵五是有眼色的,杨秀清出来,他自然跟着,杨秀清不言语,他也不会多话。
半晌过后,杨秀清方才开口。
“听人说,山下官府正悬赏缉拿我,你觉得我这颗头颅,能值多少钱?”
赵五闻言,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声,就给杨秀清跪下了。
“爷,小的对您绝无二心!”
看着对方赌咒发誓的模样,杨秀清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我不是王作新,不用急着唱喜歌。咱们相交时间不长,但也算投缘,今天给你交个底。”
“全听爷吩咐。”
赵五神情很坦荡,至少表面如此,心里是如何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官府这次定的罪名没错,我就是要反!”
听到此处,赵五神情一松。
杨秀清这话,若是早个百十年说,赵五肯定听都不敢听,但现在嘛,他真就没当回事儿。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赵五胆子大了,而是近年来造反的人太多了,别的地方赵五没去过,不清楚。
就说广西一个省,赵五叫得上号的反贼,没有五十家,也有三十家。
朝廷倒是想管,但地方上的兵丁,是个什么德性儿,赵五还不清楚么?
说句不客气的话,绿营的那群丘八,遇敌时,对天放两枪,就算对得起紫禁城里,龙椅上坐着的人了。
要是朝廷的兵马管用,各地乡绅也不会自掏腰包起团练,招募乡勇了。
杨秀清等辈,更不可能在紫荆山区活蹦乱跳的。
“你跟着我,我若是成了,有朝一日,能够称孤道寡,封你做个世袭罔替的王爷,也不是不可能。”
“小的,愿为爷效忠。”
底下人的忠心,很大程度上,得看上位者,开出的价码,够不够高。
虽然杨秀清自己现在都住窝棚呢,穷得连个上衣都没有,一身行头,还不如赵五全乎!
但这并不耽误,赵五吃他画的饼。
一则形势所逼,赵五离了杨秀清,也只能投匪,别家匪的物质待遇,虽然会比杨秀清强,但未来前景和精神上的待遇,绝对不及。
反正赵五活了三十年,没见过哪个老爷,同自己跟班说,以后他发达了,也让自己做老爷的话。
二则赵五认为杨秀清有机会问鼎。
他是亲身体验过新墟集市之战的。
说实话,他们输得太丢人了。
但凡王作新顶一顶,结局都会不一样。
赵五不信天父下凡那一套,但他觉得杨秀清是个能人,自己跟着他,或许真有光荣耀组的一天。
反正他现在就是一个输光了的赌徒,有地方让他继续上桌开赌,已经就不错了,哪有资格担心,输了之后会怎么样?
“这是二两银子,你拿好。
你到山下,替我办两件事。
一是打听洪秀全,冯云山被关押在哪?
二是调查平南县花洲山人村胡以晃与八峒地区卓家的恩怨。
事情办成了,将来起义,记你头功。”
“遵命!”
赵五接过银子,瞄了一眼杨秀清补丁打补丁的外裤,又看见因为常年裸露在外,被晒得黝黑的上身,一时间双臂不住颤抖,郑重给杨秀清行了一礼,随即离去。
这二两银子,可谓是杨秀清的全部家当,乃是他给萧朝贵和洪宣娇分公账的时候,扣下来的。
本来按照账面,杨秀清要给他们一人分十两银子,用于麾下士卒训练的伙食费。
实际上,杨秀清就给了九两,一边扣下了一两。
这事萧朝贵,洪宣娇都知晓,但三人谁也没提,皆当没发生过。
赵五能不能成,会不会背叛,杨秀清也不清楚。
他麾下现在实无可用之人,能成固然皆大欢喜,不成对于杨秀清也没啥影响,就是损失了二两银子。
而杨秀清让他下山真正目的,是为自己今夜下山打掩护。
洪宣娇都来提醒杨秀清了,可见外面风声有多紧。
杨秀清现在明面上可是平隘山拜上帝会的主事者,他要是有个意外,对于平隘山拜上帝会的影响,不亚于洪秀全和冯云山。
若他此时光明正大的下山,恐怕整个平隘山拜上帝会的教众,皆不会同意。
他们哪里知晓,清庭的通缉令,对杨秀清来说,是危险,也是机遇,是他期盼多日的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