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信王一战之后,李澄便下令将所有流民打散重组,在江夏城外建立了不同的营区。
由于被打散,每一个营区内部的人互相不认识,还有江夏营的人日夜巡逻,尽最大程度防止流民暴动。
当然,躲在暗处的御前司还是抓到了不少暗中鼓动流民造反的谍子,一审问都是信王的残党势力。
但是这六万上下的流民倒是让崔成虎头疼,这么多流民早就是些个不要命的了。
真要是一个处理不好,江夏营想要镇压暴动肯定也得吃个大亏。
这几日崔成虎索性把自己的营帐也搬到了营区,随时防备发生什么意外。
李澄与薛素凝驾马进了营区,正好看见安排巡逻的崔成虎。崔成虎也发现了两人,便将手底下的人打发走,随后对李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崔将军不必多礼。”
崔成虎看两人急匆匆地过来,便开口询问:“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澄翻身下马,一边和崔成虎交代着:
“召集所有的流民至校场,本官要安排这些流民。”
“是。”崔成虎一声应下,便去按照李澄的安排做事了。
不多时,所有的流民都被聚集到了校场上。李澄抬眼望去,这些流民的眼神空洞而迷离,在他们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对生活的期待与希望。
每一个流民的身体都像是只剩下了骨头架子一般,瘦弱不堪,四肢纤细的宛若枯槁的树枝。
轻飘飘的一阵风吹过,布满了补丁与污渍的破衣烂衫再也遮挡不住瘦弱的身躯,无声的诉说他们的困苦与悲惨。
这些人心里都清楚,自己之前是和朝廷对着干当了反贼。但是奇怪的是,这几天虽然不至于大鱼大肉,但是自己和一家老小倒是没有被饿死。
但是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还是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这颗脑袋怕不是过几天就要被问斩。惶恐和不安的气息弥漫在四周,让这些人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怕死吗?当然是怕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口吃的,就跟着信王造了反。
但是现在吃饱了,脑子也就“清醒”了过来,害怕自己一家老小都要因此被秋后问斩。
这些人的反应也被李澄尽收眼底,转过头给薛素凝使了一个眼色,薛素凝立刻心领神会。
少顷,几个御前司的人就押着之前抓活的煽动百姓造反的乱党残羽。底下的百姓看着这些人被五花大绑的提了上来,心中自然恐惧不已。
薛素凝看向百姓,随即说道:“逆党残羽,散布谣言,煽动流民造反,其心可诛。按大乾律例,处刑斩立决,以儆效尤!”
崔成虎的手下们整齐列队,手持钢刀,静静地站在那些叛逆者的背后。随着一声令下,刀光闪烁,瞬间人头纷落,血腥场面令人心惊胆战。
底下的百姓纷纷紧闭双眼,不敢直视这残酷的场景,其中不乏胆小者,甚至有人直接晕厥过去。崔成虎轻轻一挥手,示意手下清理现场,将那些昏厥的人抬走。。
李澄看向底下的流民,见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运起内力大声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德以抚万民,继先祖之伟业,立纲纪于四海之内。亲王李怀远,身为皇亲帝胄,受封以来,本应恪守藩臣之道,辅佐皇室,共安天下。然近年来,彼竟私吞朝廷赈灾之粮,阴养死士,屡违朝纲,不敬皇室,作乱谋逆,以下犯上,祸乱九州,图谋不轨。
朕念宗室之亲,屡垂询谕,冀其悔过自新,归于正道。然李怀远冥顽不灵,怙恶不悛,朕心甚痛。为四海之安宁,九州之清晏,朕决议废黜李怀远之爵位,削其族谱之名,宗庙之中,不存其位,其子孙后代,不复为皇室之裔。望宗室诸人,以此为戒,共守家国,勿蹈覆辙。
百姓因乱,岁遭天灾,流离失所,此皆朕之失也。然有逆贼党羽,煽惑人心,致使天下百姓自相残害。尔等罪民,本应远徙于蛮荒之地,然朕念及百姓之苦,今令有罪之民,加固河堤,修葺城墙,以赎其愆。
各级官吏当恪尽职守,督导百姓,劳工者亦当复议口粮。凡有勤勉善行者,当予以钱帛之赏,以示公允。望此间百姓能诚心悔过,共治家园,以期天下太平。
钦此!”
随着圣旨宣读完毕,薛素凝也将之前和林慕时拟订的赈灾的标准公文交给了行营的各级官员,让他们向百姓去解释。
原本,百姓们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们以为即便不是灭族之灾,那流放之苦也必定是逃不掉的。
然而,此刻他们听到的,却是朝廷并未追究他们罪责的消息,反而愿意伸出援手,给予他们钱粮的援助。
至于修葺城墙这样的任务,本是百姓们之前被征发徭役时所做的日常。然而,那时的他们,每日辛勤劳作,却连自己的温饱都难以保障。
朝廷派发他们徭役,是朝廷对他们参与叛乱的惩罚。但是朝廷不仅愿意赈灾,更是仍然将他们这些戴罪之身的人,视为了大乾的子民。
一想到这里,底下的百姓无不痛哭,纷纷跪下来高喊着“陛下万岁,陛下圣明”之类的话语。
李澄眼见效果极好,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薛素凝便回了衙门。路上,薛素凝还在说着:
“没想到林慕时这家伙的提议还不赖,这些流民都对公子您感恩戴德呢。”
李澄骑在马上,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说道:“百姓并不是愚昧,自然是知道自己参与了叛乱,连坐之罪定是逃不了的。”
“所以,公子您将那些鼓动造反的人大庭广众之下格杀,这样一来就能从心理上彻底震慑住百姓。”
“没错,这样一来,百姓就知道自己原本的罪刑如何,自然明白朕给予他们的恩典有多珍贵。不做处罚,虽然也能收服民心,但是没有从根源上解决这些流民。”
“而此时便是林慕时的建议发挥它应有作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