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公子身着一套素色的丝绸长袍,上面精美的云纹,衣襟袖口点缀的金丝银线,无一不在彰显来人的背景很不是一般。
另一个姑娘落在了那个公子一个身位的位置,看样子像是个侍女的身份,却身穿一件黑色劲装,所散发的气息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公子一甩手上的折扇,先是看了一眼领头的大汉,接着便开始上下打量起林慕时。
无论是林慕时还是那个大汉,都看得出来来者之不凡,俨然一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的做派。
大汉深知,虽然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万一这对面的真的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捏死自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于是便试探着作了一个揖,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是哪家的人物,怎的插手我们黑沙帮的事。”
富家公子转过头来看向大汉,便说着:
“我呢是从京城来的,想着来江南帮着打点点儿生意,却不想这黑沙帮倒是好大的威风,一个卖菜的老妪一天都要五钱的银子,到了我这怕不是生意连本带利全要就直接送给黑沙帮啊。”
领头的大汉心里一紧,京城来的一个个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能来打点家族的生意,还是两江这一带富庶之地的生意,可想而知此人的能量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思来想去,大汉还是回了一句:
“公子说笑了,我们黑沙帮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在这一带也是有自己的名号的,自然不愿意和公子这般的人物闹了个不愉快。可若是公子一句话就把兄弟们吓了回去,未免也有点丢人不是。”
“怪不得你能做个领头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怕是让我别多管闲事了?”
男人轻笑一声,突然面色一凛,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瞬间身后侍女身份的人闪身而动。
没得人看清她的身影,转瞬之间侍女手中的长剑出鞘,直接架在了领头大汉的脖子上。
领头大汉不由得喉咙一紧,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虽然带着点颤音,但是嘴上却还是没服软:
“公子何至于此,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何至于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公子须知强龙压不过……啊!”
话还没有说完,大汉的胳膊就被侍女卸掉了,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光是林慕时,在场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震惊当中。暗自心想不愧是京都来的富家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
“就你们黑沙帮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要是不想混了就吱一声。说来你们敢如此欺行霸市,这府衙里多半是有人少了你们的钱,做了你们的靠山。
你放心,要是哪天本公子心情不好,这江夏县里里外外本公子全能换个遍,至于你们杀头还是流放,那可就不好说了。”
黑沙帮这帮人明显是吓到了,没想到威风了这么久,今日栽到了大人物手里。
就冲这个人的狠辣劲,这些人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贵公子的说法,要是哪天这位爷真的不高兴了,整个黑沙帮估计都得被一锅端。
人们是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也得是什么样的龙和什么样的地头蛇!胳膊可是拧不过大腿的。
趁着侍女松手的一刹那,领头的大汉似个泥鳅一般,一瞬间便脱离了侍女的掌控,头也不回地赶紧跑路。
其他的黑沙帮的人见着自己的老大都跑了,才反应过来纷纷去逃了。
见得阿婆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林慕时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地执了一个书生礼。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毕竟在实质上还是帮到了自己的,该有的礼数自然应该有:“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在下不胜感激。可否公子尊姓大名,容在下日后相报?”
“兄台客气了,在下姓李,单名一个澄,子清之。今日也是看不得这帮泼皮无赖在这里欺负百姓。某虽背荫先祖之功,却做不得什么报以大乾。眼前不平若是还袖手旁观,也枉读圣贤道理了。还未曾问得兄台姓名的,看打扮兄台应当是个读书人,莫不是还有个大功名在身?”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番话是挑不出毛病的。林慕时虽然心中腹诽,却也是回应道:
“公子说笑了,在下林慕时,字时之,只是个区区秀才罢了,不足挂齿。”
“秀才又如何?状元郎又如何?若是我大乾百姓人人都如林兄一般敢于挺身而出,我大乾又何愁不兴?”
林慕时注意着眼前之人的神态,没有丝毫的厌恶,似乎……还真的有点赞许与期待。不知是真情流露还是城府极深,至少目前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不管是哪种,面对这些大家族还是躲远些。自己的思想理念与这个时代有着不小的冲突,不明哲保身就很容易消失的无影无踪。
“话说我主仆二人初来这江夏,还是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林兄不弃,能否过两日带我在这江夏城走一走?”
要求并不过分,林慕时答应下来后,转身走到刘阿婆身边,将身上的几钱碎银子全给了刘阿婆,对阿婆嘱咐道:“阿婆,最近您就先别出来了,这些钱先支应一段时间,不够的话和我说便是。”
刘阿婆还是推诿着不愿收下,林慕时便将钱强行塞到了阿婆的手中,让阿婆先回家去。
临走时阿婆还嘱咐林慕时怕他在城里住着,这黑沙帮会找他来算账。又是短暂的安抚过后,刘阿婆才惴惴不安的回了家。
“让公子见笑了,老人家实在是没受过这般阵仗,耽误公子时间了。”
李澄一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失神,随后立即清醒过来,笑着回应说不打紧的,随后两人约定明日辰时三刻在茶楼碰面之后,便各自告别离去。
夜幕降临,点点星光在厚重的乌云后挣扎着想释放些光亮,却又只是徒劳。李澄坐在桌前,不知道想些什么。
“公子可是在想着白天的事?”一早的侍女站在一旁看向心事重重的李澄。
“没有受灾的江夏,百姓都已经如此艰难,不敢想象受灾的那几个县会是如何。”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令御前司去查一查这个林慕时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