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丝毫比往年更冷一些,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飘洒下雪花。
站在八丈多高的城墙之上往下看,行人不过巴掌大,若有恐高之症的更是看一眼就小腿发软了。
康京城墙巍峨高大,城内面积极大,城墙就长达30余里,站在城头向外张望,城外数里都可一览无余。
因为康京封闭九门,城门之外的官道上只有五日一批的官府马队押运物资而来,除此以外再无行人。
远处大山和近处的大地树木全被一片白茫茫覆盖,一个身穿天青色道袍的瘦高道士和他身边的一头白马缓缓浮现在茫茫白雪的深处。
随着一道一马距离康京南城门越来越近,引起了城墙上无数将士的注意,也挑动了无数人的神经。
很快小小的道人和小小的白马到了拒马陷阱团团保护的城门前,风雪中他的道袍上染着白雪,他的须发也都染上了白雪。
几个眼尖的射手看得清楚,这个道人身边的并不是白马,而是一头白色的毛驴。
“是清净真人吗?”
风雪迷人眼,城门之上也没有认得徐宁的人,一个百夫长将头探出垛口,大着胆子喊道:“你是龙虎宫的徐真人吗?”
寂静的雪天衬托的百夫长的声音十分响亮,城头上的几千士卒都竖起耳朵等着城外道人的回应。
那道人在城下挑了一颗歪脖子的枯树,将白毛驴的缰绳拴在树上,而后抬头露出了一双风雪中也锐利明亮的眼睛,他看着高大如山的康京城,道:“贫道龙虎宫掌教清净子徐宁,特来斩杀昏君杜廷,尔等不想枉死权且退下吧。”
徐宁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送到了众人耳中。
不仅城头的数千守军听见了,整个南城城墙上的近十万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南门内的不少百姓都听到了。
每个人听到后都跑到墙头去看,果然见到了南城门外的一个道人,这让众人心头一惊,想着站那么老远说的话却清清楚楚让自己听见,必定是仙人手段了。
城墙上议论声四起,不过很快被将校们压下了,然后从无数个垛口伸出了一把又一把弓箭和劲弩,在弓箭劲弩之后是一个情绪复杂但目光坚定的禁军士兵。
被数万个弓箭指着,徐宁的气机一缩,颇觉不舒服,沾满了冰雪的长眉微微皱起。
此时督战的太子杜宪已经闻讯赶来,他身穿明光铠,头戴紫金盔,走到瞭望孔向下看了看,见风雪中一个老道气度非凡,身姿挺拔,两眼精光四射,心中连连赞叹。
南城守将是禁军左将军呼万,他拱手道:“殿下,徐宁到了,陛下的意思是将其就地诛杀,您看动手吗?”
杜宪稍稍沉思,挥手道:“弓箭未必能伤到他,要用床弩和火炮,这两样利器威力巨大,南城墙布有上百门火炮跟二百多床弩,十门火炮齐射下纵是一座重城也抵挡不住,如此多火炮跟床弩齐发就可糜烂数里,推到墙头将他他射死就好!”
杜宪也并不是个大胆之人,不过他知道父皇是不容武林中人的,更何况现在龙虎宫已经跟大虞朝廷水火不容了,还是硬着头皮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放下手,杜宪在心头轻叹道:“说起来火炮也是六十年前极贞观和龙虎宫的道人进献的丹药时所制而成的,不想今日就要用于击杀道门真人了……
徐真人,可能你真是一位千百年不出的天人,道门高士,但是只怪你生不逢时吧……”
徐宁静静的站在南门之外,他抬头看着高大巍峨的城墙和宛如巨兽大口的城门,气机却已经把城墙之上的变化了然于心,虽然气机没有眼睛看得清楚,但是徐宁还是知道禁军是准备用床弩大炮等攻城的重器对付自己了。
即使不以气机去掌握城上的动向,徐宁也能猜到禁军会有哪些手段布置,毕竟杜廷已经准备了快一个月,岂会不动用威力最大的火炮床弩?
火炮床弩能破开城墙如摧枯拉朽,徐宁自问即便自己的护体真气能抵挡炮弹床弩,却也会消耗巨大,无法持久,因此他并不愿意傻乎乎的待在城下等着床弩、火炮的精准打击。
见城墙之上的数万守军没有丝毫退缩,徐宁知道今日自己怕是只能大开杀戒了。
轻叹一声,徐宁取下了身后背着的吞月剑,长剑出鞘,本已被冰雪映照的明亮的天地似乎又亮了一分,徐宁看着眼前寒气逼人的宝剑,道:“果然好剑。”
手腕一抖,徐宁周身弹出一个气圈,他身上的积雪冰霜霎时化作白烟消失,此时城上呼万命令已下,数里的城墙上齐齐飞出数万枚羽箭,震颤着朝着徐宁落下。
徐宁不躲不闪,右手高高举剑左右晃动,三两下剑光浮动,漫天剑影笼罩在徐宁头顶,无数羽箭撞在漫天剑光中,刹那间化作飞灰。
“真是神仙!”
禁军们见了徐宁的神剑无不惊骇莫名,惊慌间也忘了再射第二轮,直到督军队的鞭子啪啪作响,弓箭手们才慌忙搭箭再射。
随着徐宁御气舞剑,他头上的剑光裹着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第二轮羽箭落下仍旧是化作灰烬。
此时城上的床弩和火炮咕噜噜的快要推到城头,不过此时散发着寒气的白光剑影已经高达三丈,徐宁气劲一凝,手腕便微微一顿,然后朝前轻轻一挥。
一道锐气难当的庞大剑影飞出,撞在了包着铁皮的厚重城门之上,这个即便是攻城车也要撞上半个时辰才会松动的坚实城门在剑光中仿佛成了纸糊的玩意,噼里啪啦碎裂倒塌,露出了城内空荡荡的街景和远处依稀可见的大宁宫琉璃瓦顶。
城上弓箭手的第三轮射击还没开始,就听到城门巨响,然后门楼处喧哗声大起。
“城门破了……”
……
杜宪和呼万大惊失色,忙派人下城堵门,截杀徐宁,可是在大门被破后徐宁就已经一个闪身闯入城中,他一身青衣布鞋,裹在风雪中好似真的成了一阵清风从朱雀大街一路向北掠过,顷刻间没了踪迹。
等到呼万率军冲下城楼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徐宁的身影,城内大街上白雪如盖,干干净净,竟是连个脚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