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锐带回已然脱力的小白毛,就看到正灰头土脸坐在那里的苏合表情怔愣,像是失了魂。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看到苏合抬起脑袋,将眼睛转向自己,瞳仁漆黑,其中蕴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你早就“看”到这个结果了,对吗?”
覃锐并没有辩解,在苏合身上,他能看到的,只有不断流淌晃动的可能性中的一小部分。
他把苏谢轻轻放到苏合身旁的地面,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熟悉的调笑神情:
“宝贝,我这是为你好……”
……
就在刚刚。
苏合稍有缓和,就怀抱着一丝隐秘的期待,拉开身前的衣服,查看起自己胸腔位置。
剧烈撞击进来的血玉已经跟她的皮肤融为一体,在她锁骨中间的位置化成了一个浅粉色水滴状的印记。
苏合伸手摸向那里,指尖微微颤抖,只是一瞬,她身周就笼罩上了一层鲜红的薄纱。
她松开手,心念之间可以自如地控制和转换,强大的力量充斥着苏合的身体,她一下什么都明白过来,却连泪都流不出了。
自己身体上最大的隐患可以说是被完美解决,还获得了能操控强大能力的开关。
再想到在她出发前,苏谢原本十分不舍,但跟覃锐沟通后却果断放手,苏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给覃锐将话说完的机会,苏合咬着牙将其打断,
“在你看到的未来里……有没有……”
有没有……
她们存在?
覃锐没有再说话,而一旁的苏谢也低着头沉默不言。
他清楚苏合肯定反感这种自以为是的好意,但他没有选择。
那些他完全没见过面的人,与苏合相比,孰轻孰重,根本不用问。
沉默往往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这要是敌人,苏合根本不用想,直接一刀过去,但这些还都是自己人,她心里的憋闷无处释放,只能在洞穴壁上留下一道道极深的刀痕。
……
无数白纸从天上纷纷扬扬撒下,江白岫冷眼看着这一幕,似乎这副场景与他无关。
他随手一抓,纸上赫然写着《太恶毒!希伯来公司利用鬼屋偷天换日,你妈可能不是你妈!》
“社长,我们的无人机只收回了百分之十不到,有不少印刷点也被人联和公司的人捣毁,我们……”
在一旁汇报的高瘦男子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
“我们明明已经拥有了人联在牛区的“信号基站”,为什么不让他直接在外脑连接网络上发布消息,而是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采用这样原始而且危险的方法?”
说着说着,他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们不少同志被捕,遇到公司武装的同志更是牺牲了好几个。”
江白岫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在裤缝轻敲:
“亚瑟,斗争没有不流血的,为了能将真相带给人民群众,我们每一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低下脑袋,神情极为坚毅,
“如果发到外脑的网络上,别说让别人看见,在“女娲”的监控下,这些消息能存在三秒都算多,它再顺藤摸瓜查下来,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将被迫转移到明面。”
“你要知道,“信号基站”不是那么全能的,他只是一个有着残破的灵魂的复制品,不要把牛杜松想的那么神奇。”
江白岫叹息着拍了拍那名瘦高男子的肩膀
“我们有义务让那么多兄弟姐妹冒死得来的消息昭告天下,这种原始的方式已经是我能想到效果最好,影响最大,代价最小的方法了。”
亚瑟褐色的眸子里仍旧存在些犹疑:
“但是……社长,你发布的这些信息为什么主要是围绕着鼠3区的调查结果?你知道的,这很容易将公司的视线引向苏……那个人!”
沉默了一阵,江白岫抬手,用中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也正好需要有一个人帮咱们吸引公司的火力。要不是这样,你听到的伤亡人数还会更多。”
目送面上依旧有些不忍的亚瑟转身离去,江白岫像是终于维持不住那份冷峻,脱力般靠在桌子边缘。
苏合……
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双手扶住桌沿,脑袋后仰,露出修长的脖颈。
他喉结滚动间,再次吐出那个名字:
“苏合……”
江白岫眼下泪痣轻颤,像一颗欲落不落的泪滴,
“你要活下来啊……”
语毕,他不再多言,像一个沉默的雕塑,隐匿在这房间的阴影里。
……
公司,情报部。
漫天飞舞的传单大部分都被公司安全部紧急销毁,但仍有不少流入民众手中。
看着安全部留下来的一些信息样本,情报部的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地开始分析这其中的共同点。
无论是消息的来源、范围以及行动的时间和轨迹,一切细节都指向了一个人,那也是人联的通缉犯——
苏合。
唇边留了一圈胡子,长相颇为威严的魁梧男人拿着手中的信息狠狠地砸向面前的屏幕,却穿透而过,薄薄的几张纸在坚硬的合金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坑。
他满脸不悦,没有那个不长眼的工作人员敢惹,男人声如洪钟,厉声质问道:
“这女人竟然还在公司挂过名,这就是报社的奸细,谁为她做的保?”
一旁的手下战战兢兢,没敢直接回应,只是调出屏幕上的另一则信息,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大字:
“担保人:徐青云”
看到这个名字,徐洪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又是这个叛逆的大侄子!
他不好好在公司里向上爬,一直在浪费他可怕的天赋就算了,现在还弄出来这样的事情。
就算他做叔叔的想护着,上面的人查下来,也绝对没办法包庇。
徐青云在鼠3区担任组长期间,如此多重要信息外泄,他肯定撇不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