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出租车终于在大山深处的一个村庄附近停下了。司机指着半山腰一道挂着“八一”军徽的绿色大门,告诉他那便是目的地。吴峥从车上拎下行李,一个人的站在公路旁,本能的将四周环视一遍。茂密的树林像屏障一样遮住了这座山的体貌,响亮的知了鸣叫声衬托出林中的静谧。不远处有一条小路通向山腰,路的尽头便是一扇不起眼的军营大门。透过严密的钢筋栅栏门,吴峥看到一张白色的长桌前端坐着两个执勤的卫兵,青砖铺成的道路旁散落着几个清扫卫生的士兵,还有一排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刚从门前经过…
眼前的情景使吴峥感受到了部队的朴素和稳重,一想到这里将是自己今后工作生活的地方,心里便产生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后来,他才知道这里原来是Y团的侧门,是为了方便出行而设定的。单位的正门则呈现出一种迥然的风格,不但建筑设计气势宏大,而且有全副武装的哨兵把守,给人以庄重威严的感觉。
吴峥两步并作一步,拎包跑到了营门口,把报到证交给执勤战士一看,那人便热情的告知了报到地点。吴峥拎着大包小包来到机关楼里,为了给别人留下好印象,他放下行李箱整理整理衣装、提提精神,轻轻敲门。
“请进!”屋里传出声音,吴峥推开门一眼就认出了端坐在办公桌前的人,他就是在政审面试中帮助过自己的上尉,他正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相遇,不禁喜出望外,一时激动的有些语塞。
“吴峥啊!你来了!是不是在这里见到我很好奇呀?”上尉笑呵呵的招呼道。
吴峥这才回过神来,“可不是嘛!大哥!自从上次一见,我还没机会好好谢您呢!多亏您当初在政审时帮我说话,否则…喔!不对!我应该您也叫您李股长吧?”吴峥忽然觉得在部队知道称呼对方“大哥”不太妥当,于是马上根据回忆改口道。
上尉笑呵呵的说:“记性不错!私下里你可以把我当大哥,当兄长,不过,工作场合你得叫我股长!”
吴峥感受到了李股长满满的善意,对他的感激之情又多一份,几句寒暄过后,吴峥随口提出了困惑已久的疑问,“李股长,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你能否解答?”
“说来听听!”李股长大方的回答。
“在我印象里,我们上次在征兵处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你就相信我是见义勇为?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故事?我就想知道帮自己的贵人都有谁。”吴峥盯着对方,诚恳的问道。
李股长直接回答说:“你当然有权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你真正的贵人就是那天跟你一起制服歹徒的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吴峥惊讶的回答道:“就是那个满脸颜色、飞身扑倒歹徒的中年男人?当时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控制住局面,我指不定要出多大事,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那人浑身散发的萧杀之气使他记忆犹新。
“对!就是他,也是一名军人。他叫何剑,是我新兵时的老班长。那天他到征兵办找我,正好看到你也参加面试。他担心你那一身邋里邋遢的模样影响政审,就让我特别关照一下。别看这人外表冷酷,其实是个人心肠。”李股长若有所思的讲道。
吴峥得到真相后感激的说道:“这位老班长至少帮助了我两次,我竟全然不知,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致谢!还请李股长搭线啊!”
“你是不了解他呀!我这个老班长从来都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你就是找到他,他也不会承认的!我劝你就别花那个心思了。”李股长说道。
吴峥只能把意见保留在心里,又突发奇想的问道:“那我被调到咱们S军Y团,是您安排的吗?”
李股长看出吴峥喜欢刨根问底,故意脸一沉,“怎么?不愿意吗?当然是上级决定的!”
吴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表情也紧张起来,连忙辩解道:“不是!当然不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股长又立即变回笑脸,“看把你小子吓的!当然是我向上级推荐的!我从档案里了解了你的情况,各方面都很优秀,是个好苗子!给首长一汇报就留到自个儿单位了,谁不想要好兵呀!以后记住一点!不该问的不问!这是保密纪律。”
这突如其来的小转折让吴峥心花怒放,没想到自己在别人心中已经是“好兵”了,以他当时的理解,这部队里的“好兵”就跟学校里的“好学生”差不多,上有老师的“器重”,下有同学的“看重”,他也很享受这个新的身份。
“好了,说正事。你刚进部队,好多事情还不了解,团领导计划让你先去三连待段时间,主要是当兵体验体验基层生活,然后再安排具体工作。”上尉李股长这回是在履行他的股长职责了。
“是!大哥,我听你的!”吴峥觉得这样叫得亲切。
估计是这声“大哥”叫的过于亲切,李股长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我已经给三连打过电话了,你直接去就行。”
“好!大哥我走了。”吴峥叫顺嘴了,不小心又冒出一句,意识到失误后,害怕他再皱眉头,赶紧转身离开了。
李股长忽然叮嘱道:“小吴,先等一等,去了三连可要好好表现,跟连队领导和同志们搞好关系,这好兵也需要锻炼啊!”
吴峥一听股长的话里满是送别的味道,心想完了,三连估计离机关肯定近不了。刚从学校来到部队,本以为见到一个能照应的人,没想到不到一杯茶的功夫,他也要把自己送出去。吴峥心头再次涌现出一股背井离乡、孤独失落的伤感。
吴峥捡起大包小包再次启程赶往三连。其实,三连并没有他想象的遥远,不过是在同一个院里的另一座山下。连长叫郝振鹏,正在连部办公桌前坐着,见到吴峥进屋,头也没有抬一下,两眼紧盯电脑,显示屏背景上的几辆战地坦克,火舌喷射,硝烟弥漫,营造出一中杀气腾腾的氛围,吴峥也被那副感染力极强的画面吸引了。
连长瞟了他一眼开口道:“吴峥?对吧!李股长给我说过了,要到咱们连锻炼段时间。你可不能抱有临时思想啊!进了三连的门就是三连的人!你的情况特殊,没有当兵经历,暂时就不给你安排职务了,先到一班,把自己当成普通一兵,配合好班里工作。先这么定!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连长对自己一副代答不理的样子,明显不如李股长客气和热情。吴峥也不好多说什么,“没事,连长!我听连队安排!”
这时,连长才扭过头看了吴峥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最后提醒你一句:要想当好干部,就首先得当好兵!去吧!”
吴峥知道自己特招入伍后会成为一名军官,此刻,连长的话让他意识到当个好兵才是他的首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