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夏恩揣着几万字的手稿前往昂温出版社。波特贝罗路市集离出版社距离较远,但幸好电车价格还是六便士。
一见到夏恩,爱德华·加涅特便站起来笑脸相迎,道:“你怎么来了,我的大作家!”
夏恩脸颊微红。他很清楚,虽然看上去作品卖得火热,但实际上他离名作家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我把手稿拿来给你看看,”夏恩和爱德华一同走回书桌,将手稿递给地方,“这本书我给它命名为《恋情的终结》。主要是讲了一个女人因为天主离开自己心爱的人的故事。”
“你这么快就写完了吗?”爱德华诧异地睁大眼睛。
“嗯。”
夏恩点头。一切都是为了赚钱,不得不爆肝。
爱德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在考虑这么快完成的书,主题是否能符合托马斯·昂温的要求。他迟疑中翻开手稿向下阅览。作为职业的编辑,爱德华·加涅特阅读过很多作家的手稿,包括但不限于乔治·梅瑞狄斯,亨利·詹姆斯等名人。就算只是匆匆掠过,他也能清楚地判断出作品的大概水准……但随着往下阅读,爱德华·加涅特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夏恩心里一紧,问。
恋情的终结大概要六十年后才会出版,其技法和语法不一定完全能被这个时代接受。哪怕夏恩已经对内容做了必要的修改,删去二战相关的内容,和一些还未面世的轰炸机之类的东西,但仍会觉得不甚安心。
爱德华·加涅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把手稿握在手心,对夏恩道:
“夏恩先生,您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我需要去和昂温先生谈谈。”
“好的,”夏恩点头同意,但爱德华暧昧的态度让他心神不安,“是这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爱德华摇摇头,转身进了一旁的办公室。这次,爱德华把门关得很死,在里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恩只得呆呆地坐在客人的椅子上等待。一直到夏恩快不耐烦的时候,爱德华才打开门走出来。
“怎么样?”夏恩连忙起身问道。
“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爱德华·加涅特嘴角有一丝喜色。他抓着夏恩的衣袖,拉着夏恩进了昂温的办公室。这次,昂温难得离开他的老板椅,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两人进屋后。托马斯·昂温连忙站起身来,上前握住夏恩的手,道:
“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能把稿子写出来,这一定是上帝在您出生的时候,亲吻过您的手指。”
“额……”昂温的恭维让夏恩尬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试探性地问,“这稿子怎么样,能达到您的要求吗?”
“啊,哦。当然。您的稿子怎么可能达不到要求呢。”
托马斯·昂温的回答貌似肯定,实则也模棱两可。他只说夏恩的水准很高,却没说这本书已经过稿。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托马斯拉着夏恩来到沙发坐下,吩咐爱德华去倒杯葡萄酒来,随后对夏恩道:
“夏恩先生,我得向您解释一下。之前提出那么多要求,并非我故意为难您。这都是雇主的要求,我只是按照吩咐行事。实不相瞒,这次的稿子已经被人预定,只要能入雇主的眼,到时候首批的书会被他全部买走,您完全不需要为销量担心。”
“是吗。”
这倒是让夏恩意外的消息。他当然想过托马斯·昂温故意为难自己,但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也就是说,这本书要给雇主看过之后,才知道结果了?”夏恩问。
“对。”
爱德华端着红酒回来,递给夏恩和昂温。
“不过您也不必担心,”昂温喝下一口酒,拍了拍胸脯,道,“凭我推荐的书,那位大人不可能看不上眼的!”
“那谢谢您了。”夏恩礼貌地客套。
“小事情,”
昂温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继续道:“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近几天,埃德蒙·戈斯阁下会在家里举办一场宴会。如果您有空的话,到时候爱德华可以把你也带上。”
“埃德蒙·戈斯?”夏恩困惑地吐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爱德华·加涅特挺了挺胸膛,从一旁介绍道:“埃德蒙·戈斯是很有名的评论家,他和丁尼生,勃朗特,吉辛等人都有私交。在他家举办的宴会上,会有很多文化届的名人到场。埃德蒙也是一个喜欢扶持后辈的人,如果能够被他看中,你就可以在伦敦的文艺界一飞冲天!”
“埃德蒙·戈斯是过去与未来的桥梁。”托马斯·昂温从一旁补充道。
丁尼生,勃朗特……还真是遥远的名字。
夏恩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红酒。说实话,夏恩都有些心动了。他很清楚,酒好也怕巷子深。作为作家,能够得到评论界的关注和认可是非常重要的。这就好比现代的营销。到时候报纸上铺天盖地赞美和称赞,就算是对夏恩的书完全没兴趣的人,也会忍不住买一本来试试。这就好比是点娘的大推荐,上了之后赚的钱哗哗往上涨。去一趟埃德蒙·戈斯的聚会,可能会让夏恩的写作事业直接再上一层楼,他说不心动都是假的。
但托马斯·昂温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我呢?夏恩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他隐约得出一个结论……会不会是《恋情的终结》这本书表现太惊艳了,让昂温想要捧红他?
这么一想,夏恩有些了然了。亏得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这稿子出了问题。
“那就麻烦您了,爱德华先生。”夏恩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答应下来。
“那您周日的时候不要出门,到时候我来接您。”见夏恩答应,爱德华似乎也很高兴。
几人又聊一会儿夏恩的新作。等到爱德华把夏恩送出门时,夏恩还觉得晕乎乎的。原本,他还担心这本书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却受到了昂温超乎寻常的礼遇和招待。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等送走夏恩,爱德华返回托马斯·昂温的房间。后者正拿着帕子擦拭油光锃亮的额头。
“怎么样?”托马斯·昂温问。
“看上去,他已经完全被您的糖衣大炮轰晕了。”爱德华·加涅特恭维道,“这年轻人还与世界接触不多,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他之前还不停问我,是不是他的手稿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