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冷笑道:“我们也别在大理寺打官司,要打官司去太子殿下面前论说个清楚!”诸人无不大惊失色。虽然现在的满朝文武都是李世民最亲近的僚属,但是若论亲疏,非长孙无忌在李世民心中位置之一二了。他人如何能比。
魏征厉声说道:“别以为太子为此事便偏袒你!”
长孙无忌这里举手说道:“太子不会偏袒你,但也不会偏袒我长孙无忌吧。现在是韦云起和郭行方图谋不轨,难道是我长孙无忌吗?詹事夫子您自己太糊涂了。”
魏征说道:“屈打成招的图谋不轨,我也算第一次见识到呢!”
长孙无忌说道:“我们去太子面前分说清楚,请吧!你执意要为韦郭二族洗清冤屈,可知道一旦坐实,你也逃不了干系!”
长孙无忌心中着实气坏了。世民是什么一副好心肠非要留下眼前的魏征魏夫子,什么叫罪不至死啊,简直是罪不容恕!处处与李世民、长孙无忌为难,处处为他人出头。
长孙无忌心中愤懑,以前武德九年就处处在太子府之下。现在李世民得政,没想到还要处处看魏征的鼻子眉毛,到底什么意思了!
俩人不多时各自阴暗着面容回到太子府,李世民见长孙无忌与魏征形色匆忙,又各自满肚子的话,知道俩人又是拗劲,便对旁人说道:“宇文士及、房玄龄、杜如晦、唐俭、王珪五位留下,其余人等暂避。”太子府僚属纷纷退下。
世民请五人落座,世民还是一番客气地对长孙无忌和魏征说道:“难道您二位都为韦氏一族和郭行方而来?”
长孙无忌这里告座道:“殿下,此事分明已经有眉目了,不用再论了吧!”
世民望向魏征,然后说道:“须问一问魏夫子,魏夫子有话直说罢!”
魏征起身,在地下走了几步,然后说道:“太子!微臣虽不知大义,但想手书一文,面禀太子!”
世民点头道:“也好,速速写来。”魏征在书案上拾起纸笔,这里写下一赋楚辞中的《渔夫》: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魏征写毕,呈于世民。
世民见是楚辞之渔夫,不由面色惨白。手中握拳,十指指心紧紧攒住纸张。长孙无忌见世民面色有异,世民将文章推给长孙无忌来看,原来魏征写这渔夫一文,自是自比屈原了。这里不由大怒道:“魏夫子自比屈原,那将我等比做何人?”
房杜二人吓了一跳,大唐帝国好好的,又不曾会覆灭,哪有人会自比屈原呢?到底是什么天大的冤屈呢?
世民暗暗地想捧心吐血,对长孙无忌说道:“无非把你我比做那昏庸的楚怀王和无耻的靳尚了!”
长孙无忌这里气愤无比,对魏征说道:“魏夫子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魏征说道:“天也昭昭,天也皓皓!韦氏一族和郭行方等人难道不是大唐的臣子,没有热血的肝肠?到这个时候,却还要分个东西两宫?”
长孙无忌冷笑着说道:“如果今日判他们俩族而死,夫子想必又要学屈原投江了?也罢,你要投江却大可不必了!长安城的刑狱有的是水牢,魏夫子自去投水自尽!”
此时,殿外的兵卒前来押解魏征,魏征被诸人解去水牢里了。
房玄龄、杜如晦和王珪叁人是魏征多年的好友,此时立刻站起。世民一个眼色递给了房玄龄,老房啊老房,您再不管管他,不要怪我李世民太子爷爷抽刀子了。
房玄龄立刻退出大殿。杜如晦这里按住王珪说道:“我们暂时下去,我们一起去看各地的文书奏章,那里有老房去了!”杜如晦知道王珪的脾气。老王的脾气跟老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杜如晦只能好言相劝王珪了。都不知道王珪气恼起来会做甚么好事。俩人一致朝外说话,杜如晦向王珪行了个眼色,王珪知道杜如晦心机之深,不次于房玄龄。好么,横的不来,来阴的呢!
世民强押住怒气,以齿咬唇说道:“先押他个几天,看他是死是活!是服软还是当真骨头硬!”
当夜,世民独自一人坐在案前,默默抚平了魏征亲笔所写的渔夫一文,走在地下悠悠叹气。长孙娘娘托了一壶八宝擂茶和一叠羊羔上脑肉,请世民用宵夜。见长孙无忌也在座,长孙娘娘为世民和长孙无忌俩人布好了饭菜。
世民见长孙娘娘低头不语,他有意问道:“娘娘,可曾听说了什么?”
长孙娘娘说道:“魏征家里的丫头非要进宫来,魏征的老婆闹着跟魏征和离呢!”
世民接过魏朵朵为自己娘亲写的和离书,这里独自抚背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错在我李世民一人啊!”
长孙娘娘说道:“殿下!谁都没错,殿下怎么错了呢?”
长孙无忌这里捧过和离书,见世民回过身来,眼神已经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这人,这么个节骨眼里,动什么歪脑筋。
世民回身说道:“这裴夫人身出名门,不会写字么?那认不认字的?”
长孙娘娘和长孙无忌这里摒住了呼吸,这位太子太歹毒了吧。世民用手指勾勾俩人,叁人一起窃窃私语。长孙娘娘不由频频点头。
世民这里布置妥当,又说道:“郭行方之事,还是让我独自一人再想想!”
长孙无忌说道:“你都独自一人有一个时辰了,想说什么敞亮地说啊!要放他们尽管放啊!”
此时,宫人前来面禀,世民和长孙无忌来到户外,只见庭院里挤满了东西两宫的诸位,真是把庭院挤得水泄不通,大概有上百人之多,满朝文武几乎都到了场,黑压压跪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