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踏马的怎么又是门。
夏知蝉恢复意识之后,又在空白的世界里见到了那座巨大的山门。
他已经看烦了。
毕竟敲又敲不开,推又推不动,让人干看着,就好像望着笼子里热气腾腾的包子,你虽然饥饿难耐,却无论如何也要拿不到,吃不着。
说实话,吃不着的话,不如看不见。
毕竟眼不见为净。夏知蝉自从第一次见到这座大门之后,很多心思都放在门上。但是他思考了诸多办法,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既然进不去,那不如不要出现。”
夏知蝉漫步在这片空白世界,但是也许这里只是意识空间的原因,无论他低着头向前方走多远,其实距离山门的位置始终都没有变过。
当然他也不在乎,毕竟现在的状态很像是做梦。
那就当自己在梦游好了。
夏知蝉曾经见到过一扇门,但那是师父为他打开的,所看到的也只是师父希望他看到的。
而如今他要从无到有的,自己打开一扇门。
自然没有人可以分忧,也没有经验可以借鉴,比摸着石头过河还要让人难以捉摸。
毕竟你过河,起码知道要去河对岸。夏知蝉现在的状态是,他连自己下一步的方向都不知道。
“唉,越想越气。”
夏知蝉再一次走到门前,在高大的没有边际的石门前,他比一只地面爬行的蝼蚁也相差不大。
他干脆伸出拳头,用力在门上砸了一下。
咚……
随着砸击声传来,他的意识也被反震着离开这片空间。
于是躺在焦土地上的夏知蝉眼皮一动,他的意识如同流水一般注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这次跟火鬼交手,他虽然不如上一次跟狐妖般惨烈,但也是狼狈不堪。差点变成烤乳猪不说,被人发现自己是被活活热死的,那可就笑掉大牙了。
“夏兄?夏兄你怎么会睡在我家门口呢?夏兄你醒醒啊……”
早起的刘浩仁伸了个懒腰,他才刚刚推开院门,就发现满脸焦黑倒在地上的夏知蝉。而且门口四周的地面就像火烧过一样,土地都直接干裂开来,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大坑。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自己家门口举行烧烤了?
烧烤也不可能点这么大的火呀,要是真的有这么大的火光,别说会把房子点着,周围的人都会被直接烤熟的。
“夏兄!”
夏知蝉听见叫喊,他这才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天上明亮的太阳。
天亮了,原来天已经亮了。
他应该没死,至少胳膊腿都是完整的,虽然手掌的血肉焦黑,但以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应该问题不大。
刘浩仁连忙把夏知蝉搀扶起来,对方周身萦绕着一股烧焦了的味道,如果不是夏知蝉还活着,刘浩仁一准认为这场大火是夏知蝉放到。
“刘……浩仁……你还活着呀?”
夏知蝉之所以拼了命,就是为了阻拦火鬼回到刘家,因为他不知道对方会对刘浩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生怕出现意外。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阻拦住对方,但至少他已经尽力了。
而且从结果上来看,火鬼应该还是保留着刘妻的意识,所以根本没有伤害刘浩仁。
“夏兄,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没事,我当然还活着……”
刘浩仁架着夏知蝉进到屋子里面,先是给他倒了一碗茶水,然后才好奇地问道:
“夏兄,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火气太大,喝点水就好了。”
夏知蝉端起茶碗,咕咚咚地喝完了。他也不想跟刘浩仁解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必要有些事情也解释不清楚。
“火气大……”
刘浩仁是憨厚老实,但他又不是傻子,对于夏知蝉这句几乎是扯淡的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自己就不要追问了。
“昨天晚上……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我那已经故去的亡妻又回来找我……”
刘浩仁自然而然地说起昨晚的事情,假装喝水的夏知蝉不由得把耳朵竖了起来。
“她骂了我个狗血淋头,说我没出息,才死了个媳妇而已,哭得像是死了亲娘。”
这话很糙,但是刘浩仁说的时候却嘴角带笑。
原本之前积压多时的情绪得到了发泄,他自然是整个人精神不少。
“她还跟我说,既然答应了要去考科举,那就一定要考上,不然她在地府都要被那些女鬼看不起。我得给她们争口气呀。”
“她还说……反正都是些婆娘的絮叨。但是她让我明白一件事,如果为了给亲人报仇雪恨,就扭曲了自己的心智,变成跟坏人一样的坏人。那恐怕死者在地下也不会安宁的。”
看刘浩仁的样子,刘妻一定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是有多少是闺房秘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夏知蝉若有所思地放下茶碗,他此时扪心自问,准备在几年后跟大妖一决生死,为师父和挚友报仇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失去心智呢?
如果是当初刚刚得知师父陨落,眼看挚友自杀的夏知蝉,恐怕早就被仇恨的怒吼扭曲了一切。之后的岁月里,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增强自己,进而陷入渴求力量的漩涡。
那么现在想来,当初师兄春不眠逐自己出师门,还有再悟和尚的佛珠,都好像是为了替自己度过这道心魔。
心中升起明悟,在遥远的意识海中躲藏着的石门也微微颤抖着发出一声轰鸣。
原本毫无破绽的石壁居然从中间延伸出来一道清晰的裂缝。
如果说夏知蝉把此物比作石门的话,那么此时出现的这道缝隙,倒是可以被称之为“门缝”。
对嘛,一道门怎么可能没有门缝呢?
“刘兄,你说你要是遇见一道打不开的门,应该怎么做?”
刘浩仁倒是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好奇,于是随口回答道:
“推不开,自然就是拉开的。如果推拉都不行,那一定是门被人插上了,你叫门就好了。”
“那如果喊叫没有回应,那道门无论推拉都不行,你又想要打开门,那怎么做呢?”
“这世上有打不开的门吗?”
刘浩仁没有回答夏知蝉的问题,而是反问出口。
是啊,门就是用来被打开的。
如果是根本就打不开的门,那就不应该被称之为“门”。
“呵呵,多谢刘兄。”
夏知蝉笑了笑,直接大踏步的走出刘家。
道门,龙虎山。
孩童外貌的九然老祖正在悠闲悠闲地在山林中散步,他的坐骑白鹿就迈着大长腿,轻盈地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南山那个臭小子怎么样了?事情办完没办完都不知道回个消息,让我这个堂堂师伯,还要担心他。”
白鹿翻了个白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那你还放他下山,活该!”
九然老祖倒是不太在乎,山林深处的一棵枯树下有一株七叶草,已经有三百年的时间了。七枚叶子经历由红转橙再转黄的过程,现在叶子脉络居然隐隐发出青色。
“这株极品七叶草,每隔百年转化一次颜色,到七百年后由深紫转化为黑,进而在接受到第一缕东来紫气后直接转化为七叶七色,那时候就是真的极品了。”
九然老祖像是个老守财奴一样,蹲在自己的宝贝身边。这是他机缘巧合下才得到了一株奇草,但是由于年限不够,吃了也没有什么大用,于是被他种在这里。
“我是用不上了……可以留给臭小子。”
九然是为了能够多活一段时间而选择了兵解转世,虽然可以从头再来,但是上限几乎就是登堂境,入知天境会比第一次难十倍。
之后的修为更是不用想了,根本不可能的。
“呦呦——”
白鹿发出悦耳的鸣叫,但是看向自家主人的眼神很是鄙夷,要是他能够说话,恐怕早就对着九然老祖开喷了。
以前的九然老祖还是个德高望重的样子,自从兵解转世回来之后,身体变成了小孩,连性格也越发孩子气。
他竟然对南山给师父写信,却不给自己这个师伯写信而气得跳脚大骂。
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生气的。
“如今天地灵气凋零,这株七叶草也根本长不到七百年了。”
九然老祖正自言自语,忽然好像感知到了什么。
因为抬头看去,虽然有密林的遮蔽,但还是能够清晰看到龙虎山上方所汇聚的云团。
四周的天地灵气更是直接沸腾起来,就像是落进油锅里的水珠。
“这是怎么回事,灵气不是汇聚,反而是开始逃避?我活了快两百年了,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状况。”
九然拍了拍白鹿的背,示意对方蹲下来,要不然他坐不上去。
“走吧,去看看。”
白鹿扬开四蹄,踩着祥云而上。
发出异动的地方是第九洞天——万剑林。
而在其中闭关的人正是姜沁。
轰!
随着洞门分开,一道凝炼如风的剑气就飞掠而出,几乎是瞬间就将天上的祥云切开。
龙虎山上的众弟子都是感到一阵胆寒,仿佛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丢掉小命的可能。
他们僵硬地站了半天,纷纷在心里猜测是哪位祖师出关了。
而当姜沁迈步出来的时候,九然和张太玄已经赶到了洞府门前。
“这是什么……感觉不像第三境。”
“不知道,看不透。”
张太玄摇了摇头,以他现在的修为居然都看不透姜沁现在到了什么境界,而且很奇怪的是,对方并非如同漩涡般吸引着灵气,反而还隐隐排斥着灵气。
“掌教,师兄。”
姜沁根本没有变化,也许身材更加匀称了一些,长高了一些,眼眸中也少了些许青涩,变得沉稳冷静。
“你总算出关了……”
九然老祖松了口气,虽然有人为了冲击第三境能够闭关十年,但是他总觉得姜沁不应该这么麻烦的。
他笑着指了指地上的信件:
“南山已经入门,我安排他下山历练了。这些都是臭小子每隔一个月写给你的一封信……”
嘴里说着,九然老祖却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我建议你先看最后一封……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