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刘浩仁这辈子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见神仙。
他在听从了夏知蝉的命令后便紧紧闭着双眼,根本不敢睁开。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身后好像有某样东西落地发出的闷响,甚至从脚步上判断,应该是一只巨大的猛兽。
他被吓得抖如筛糠,可却牢记着夏知蝉的嘱托,不敢睁眼更不敢动。然后就感到某样毛茸茸的东西卷住了自己的腰,紧接着自己就被一股巨力举到了半空中。
感觉上就是腰间被系了一根绳子,然后在瞬间被人发力提上了半空的感觉。因为瞬间腾空的原因,刘浩仁下意识的摆弄四肢却摸不到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
他更加的害怕,嘴中发出尖锐细长的哀嚎。双手双脚不停的在空中挥舞,能被他触碰到的只有极速的风。
那股巨力并不是将他提起了半空就终止了,而是随着四周山壁传来的轰隆声,他的身形也被一点点的拔高。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只猛兽用尾巴拖着自己在向上爬行。但是刘浩仁不敢睁开双眼,怕看到什么他无法理解又惊恐万分的场面。
虽然此时抽搐的四肢无法控制,他还是咬紧牙关,甚至把自己的嘴唇咬破,流出满口的鲜血。
幸好这种惊奇的体验只持续了短短几个呼吸。等到他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身形止不住的摇晃,然后就感觉到腰间紧紧束着的那根“绳子”突然间就松开了。
被悬在半空中的刘浩仁惊出了浑身的冷汗,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万一从山崖下掉下去,恐怕会直接摔成一摊肉泥。
这种死法实在太过凄惨,他不愿意。
嘭——
即使他再三挣扎,也抵抗不了大地对他的吸引力。于是身形快速的从空中坠落,砸到地面的草丛上,甚至发出咚的一声响动。
“哎呦,我的屁股都要被摔成两瓣了……”
刘浩仁发出一生哀嚎,然后便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屁股。虽然刚才摔的这一下非常的疼,甚至地上的石子甚至都硌破了他的屁股。
但是他也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是从山崖下坠落。恐怕就不是感到疼痛,而是直接失去意识了。就是说自己是从距离地面非常近的地方掉下来的。
无论怎么说,自己大概是被救了。
“人的屁股本来就是两瓣的好吧……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夏知蝉笑着摇了摇头。
而就蹲在刘浩仁三步之外的巨大黑虎回过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它甩动着尾巴,没有几下便缩回到了猫的大小,然后看也不看还在揉屁股的刘浩仁,就跑回到了夏知蝉的身边。
“您还有心情取笑我……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刘浩仁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个男人刚刚用特殊的方法救了自己的性命,也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以。”
夏知蝉招了招手,那只黑猫便聪慧的又躲进了他的衣服之内。虽然黑猫具有很高的灵智,而且从没有做过吃人的事情。一路伴随夏知蝉走来,也算是最为可靠的伙伴。
可它毕竟是一只妖怪。就像之前遇见那个少年道士一样,如果让黑猫大摇大摆的跟随在他身边,难免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夏知蝉一般情况下都选择让黑猫躲在自己衣袖宽大的地方。
“哦……呀,恩公您受伤了?”
刘浩仁以为救了自己的男人应该是个道法高深的半仙,就算不是白衣飘飘的模样,也应该是仙风道骨。
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很是狼狈的侧躺在草丛之中,身上的伤口也只是粗糙的进行了包扎,肩头的伤口甚至还在往外渗着鲜血。
刘浩仁人如其名,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他连忙蹦了起来,从身后将竹篓摘下,然后伸手在一堆草药之间翻找。很快就拿出来了一把绿叶紫根的草药,直接用手压成一个球,用力的想要往外挤出汁水。
别看那一坨草药大到让他的双手都不能完全包裹的地步,可实际任凭他再过用力也不能挤出多少汁水。
最终还是有一些的,他连忙将那些挤出来的草药枝叶倒在夏知蝉的肩头上。
夏知蝉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为身负数道伤口的人,却表现的极为不在乎。反而是一脸悠闲地询问刘浩仁:
“诶,你这么懂医……莫非你是个大夫?”
“非也,在下是个秀才。现在在家攻读,准备明年开春赶往京城参加科举。至于这草药……我只是略微看过两篇医书而已。”
刘浩仁很憨厚的一笑,他实实在在的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没有任何隐瞒和作假。
他是这刘家庄里的秀才,如今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位妻子。平日里靠着几亩薄田,加上妻子与他人洗衣缝补过日子。
因为他自小喜爱读书,立志也要科举,所以才攻读了这么多年。本来不出意外的话,几年前他便应该赶赴京城科考。但是妖族进攻,各个地方人心混乱,科举考试也自然取消。等到事态平稳之后,他又回到家里继续攻读。
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天底下不知道多少正在科考路上的学子秀才们的真实情况。他们有的出身低微,只能靠科举一路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实际上大齐科举每年不过选拔几十人,而大部分的官员任职都还掌握在富家士族手中。ap
即使能做官,若你是寒门出身,没有人脉和根基。在官场上也很容易受到排挤和打压,根本出不了头。所以像刘浩仁这样的人,在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而真正成功了的人却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科举……是啊。说书人不是常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只可惜普天之下,穷人想要科举入世实在是太难了。”
夏知蝉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浩仁,虽然他如今失去了境界和修为,但是看相卜卦的能力却还保留了一些。尤其是在当初落仙镇里学会了麻衣神相,那些本领可不会随着境界的消逝而离他远去。
刘浩仁面相敦厚,眉宇间有读书人该有的那一份正气却也有些酸气。眼神明亮清澈,却也透着那份与世事不和的天真。
重要的是他眉生横纹。这是家中有人即将亡故的征兆,夏知蝉拧着眉毛没有多说话。人生老病死是有定数的,而且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下一线于人争。
就是说事无绝对,即使没生横纹,也并不代表他一定会失去亲人。这其中的奥妙夏知蝉也很难琢磨,而且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多加干涉凡人的事情。
虽然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不算修道之人。
既然他现在还不算,那就不能是作为修道之人干涉凡人了。虽然说是他救了刘浩仁一命,但是看在对方为自己悉心治伤的份上,夏知蝉也愿意帮对方一把。
“恩公,您盯着我一直看什么?”
刘浩仁帮夏知蝉把肩头的伤整理好之后,但对方眯着双眼,紧紧盯着自己。一时间他感觉那双眼睛像是把自己看透了一样。于是很不自在的把脸扭到另一边,嘴里连忙问道。
“你……你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妻子,对不对?”
夏知蝉伸手摸了摸下巴的胡须,他既然推测出男子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会失去至亲之人,对方明显已经父母双亡,膝下也没有子女。
那他唯一能够失去的就是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救他之前曾听他说妻子在家病重,难道如果没有他出现,刘浩仁会被困山崖,刘妻也会病死吗?
男子虽然不敢说今后会富贵,却还算得上是长寿之相。但是他眉上生的那道横纹很是奇怪,夏知蝉也不知道不敢肯定对方的命运。
“对呀……恩公神仙,您连这些都知道。”
刘浩仁倒是感到十分的惊奇,毕竟救自己的人是个素不相识的存在。他敢断定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男人,可是对方却能准确的说出自己父母双亡只有妻子一人的信息。
“你不必叫我什么恩公神仙,我叫夏之蝉,比你年长几岁。不见外的话,叫我一声夏兄便可。”
“那……夏兄,你这是……”
刘浩仁张口自然是想要问夏知蝉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但是他能观察到对方肩头上的伤痕切口非常整齐,绝对不是无意间划伤或者是被山林中的猛兽伤到的。
只有类似刀剑的东西才能造成那般锐利的切口。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位夏兄曾经被人用剑砍伤,甚至还有可能是在被人追杀的途中。
这让刘浩仁更加的疑惑,对方既然有能将他从山崖下救上来的法术,怎么不能替自己医治伤口?这仿佛跟民间传说中会术法的神仙并不一样。
“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夏知蝉叹了口气,却没有跟刘浩仁说明情况。毕竟他总不能跟人家说他是被别人认作了妖怪,然后追杀的。而且他身上确实带了一只货真价实的妖怪,一但被人发现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夏兄,您不想说就可以不说……那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刘浩仁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对方不想说的事情,他也不好再三追问。
“我准备去刘家庄……还有……”
夏知蝉正说着,却感觉到了浑身的麻痹。甚至就连自己的吐字发音也变得不标准,脑袋更是变得浑浑噩噩。
“你这药……有……毒……”
扑通一声,他昏倒在草丛里。
“夏兄,恩公,神仙!你别吓唬我呀,来人呐救命——”
刘浩仁则是跑过去手忙脚乱的扶着已经昏迷的夏知蝉,然后更是扯开嗓子用哭丧般的声音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