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怎么还不来?他不会又被那只天魔缠上了吧……”
这次夏知蝉还真猜对了,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微微侧目,看着站在自己身侧已经化成人形是白蛇青橙。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白蛇青橙毫不避讳的盯着夏知蝉,红色如宝石一般的眼眸里流淌着异样的光芒,似是春日里平静的池水,偶尔泛起涟漪。
“你好看……”
夏知蝉用手指挠了挠鬓角,他发现自己不太适应跟变成女子的白蛇说话,对方的目光率直的让他感到些许尴尬和不适。
其实青橙化人之前,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夏知蝉的,只是那时他并没有感觉出不对劲,最多认为青橙是出于好奇才不停打量他的。
可是现在二人都已经聊了很久,故事说的都差不多了,女子没有必要还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吧?
夏知蝉的尴尬被白蛇看在眼里,但是作为动物出身又少与人接触的她,心思太过单纯,所以面对夏知蝉的问题,她只能说出自己心里想到的答案。
“其实……不只是因为你好看,而是你总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
青橙屈膝坐在一旁,她好看的两条黛眉微微皱起,在她漫长的生命之中,有些记忆总会不由自主的被遗忘和消失,有的甚至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子,让人想要回忆,却又无从忆起。
“熟悉?不是第一次见面……莫非你把我当成祖师燕赤侠了?曾经也有个家伙,说我跟祖师很像,他甚至以为我是祖师的转世……”
夏知蝉嘴里所说的“家伙”其实就是当初在荒宅古井下见到的只剩下一半的龙尸,对方当时就差点把自己错认成了燕赤侠的转世,还用特殊的方式试探过自己。
说实话,夏知蝉其实是最不愿意相信自己是燕赤侠的转世,毕竟这样一来,他很可能会被摸去记忆或者变成另外一个人。
一个人的名字,就像是标签一样。当他更换了名字之后,就像是跟过去的自己决裂一样,一切重新开始。
夏知蝉也是一样的,他在成为洪煌岚的弟子之前,在没有来到困龙山之前,他曾经也有一个其他的名字,那是代表着他的过去,曾经所有的美好和痛苦。
“不是,你确实跟燕赤侠很像,但是你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他飞升仙界了,不可能放弃一切轮回转世的。”
白蛇青橙抬起一只脚,她虽然变化出来人形,但是很不习惯走路,毕竟对于一条蛇来说,把尾巴变化成两条腿,总会感到不适应的。
白如羊脂的肌肤,微微弓起的玉足,指尖上染红的指甲,就像是一朵诱人犯罪的玫瑰。
“你们人类真奇怪,为什么要用两条腿走路呢,真是麻烦……”
青橙细长的腿能违背关节的方向,弯折到自己的面前,然后用手指一点点的把脚趾抹成红色。
“谁教你抹红指甲的?”
夏知蝉看着女子用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姿势,因为长腿弯折抬起,青色如荷叶的裙摆向下滑落,露出女子如白莲藕一眼的小腿。
那抹白色,让人心头砰砰直跳。
“难道又是祖师爷?”
如果说祖师燕赤侠教蛇妖变化成如此美貌的女子,夏知蝉心里还能接受的话。可要是祖师还教会蛇妖抹红指甲,那就真的不可理喻了。
“不是……我记得很久之前,有一次燕赤侠带了一个女子进镇妖塔,她就是赤着足,脚趾上还抹着红指甲。”
青橙把一只脚的指甲抹好之后,就随手把另一只脚也扯到面前,快速的在指甲上轻点,把全部的指甲都染红。
那红颜色并不是很鲜艳,夏知蝉也见过有些凶残的妖物,喜欢吃人之后用人血染红指甲,但是那种颜色猩红中透着妖邪。
而青橙染出来的红指甲,就像是寻常女子一样。
晶莹可爱,红而不艳。
“一个女子……”
夏知蝉歪着头想了想,他作为困龙山灵官一脉的后人,都不知道自己祖师爷是否有红颜知己,就连后院三千典籍里祖师的手札中也没写到相关的内容。
以如今燕赤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很难说那名女子跟祖师爷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典籍里面没有记载燕赤侠的伴侣和后代,但是灵官一脉有个不同于其他门派的奇怪规矩。
不能卜算自己的情劫。
三派之中只有灵官一脉是最为注意情劫的,佛门一般不会有道侣,道门的道侣只需要志同道合就行,而灵官一脉……
夏知蝉只知道自己的师父没有道侣,而三师兄就是因为没有渡过情劫,执念入骨,才把自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算是幸运的,遇见姜沁后,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没有遇见任何阻碍,道门众人也没有刻意阻止他。
但是……当初在江城的时候,不空禅师说漏了嘴,说了尘活佛为自己推算过姻缘,夏知蝉的命中会有两段姻缘,一段有始有终,一段不离不弃。
可惜不空大师为了救他,舍身坐化成佛。如果还想要知道详情的话,就只能亲自上山去见活佛了,也不知道活佛是见还是不见他呢?
“对呀,那个女子……燕赤侠当时看她的眼神,就很像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但是又好像不太一样,总觉得多了点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青橙抹好指甲,她把蛮腰一扭,就把两条细长的白腿落到夏知蝉的面前,十根脚趾微微张开:
“怎么样,好看吗?”
夏知蝉其实还在胡思乱想,他都没有注意到白蛇的话,但是忽然感到双膝一沉,一双洁白如玉的小腿就落到自己身上。
“你……”
他猛然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干嘛把腿放到我身上?”
“你不是想看嘛,仔细看看吧,真的好看吗?”
青橙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任何不妥,她反而还刻意把脚抬起来,像献宝一样放在夏知蝉的面前。
“谁想看了!”
夏知蝉心口不一的说道,然后伸手把面前的玉腿推出去,他的手掌就抓着青橙的脚踝。
“你的手……好烫。”
青橙忽然感到有些脸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诞生出来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反正是有些酸酸的,还有些甜甜的,总之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绪。
“刚才你不是一直偷偷在看吗,现在让你看,你又不想看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把腿缩回来,双手抱着膝盖,让自己蜷缩成一团,青色的衣裙像是一片绿叶一样将她衬托起来。
“你们人类真是又奇怪又复杂。”
“呃……”
夏知蝉下意识的搓几下手指,他刚才触碰到青橙的脚踝,只是为了把女子的脚推开,但是等到做了这个动作才意识到有些不合适。
俗话说男不可摸头,女不可摸脚。那些偷偷去摸姑娘脚踝的男人都是臭流氓,所以夏知蝉才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妥。
虽然青橙是蛇妖,她未必懂人的礼仪。
“咳咳……你说的对。”
他故意咳嗽几声,借此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羞赧神情。然后沉吟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接过对方的话头,点头说道。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夏知蝉正准备说些什么,借此来打破这个有些尴尬的氛围,但是他刚刚开口,忽然听到一阵颤抖的嘶鸣声。
紧接着原本低头不语的白蛇青橙猛然抬起头,她红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就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景色,让她浑身开始颤抖,裙下的双腿重新变回尾巴。
“呀——”
“出什么事……”
夏知蝉还没有说完,青橙就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面。他可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温玉在怀的感觉,就忽然感到袖口一紧。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截晶莹的白色蛇尾,然后用极快的速度缩回到袖袍里面。
”青橙,你这是做什么?”
他因为白蛇的异动而突然站起身来,本来想要抖几下袖袍,把钻进去的白蛇甩出来。
可是白蛇却死死缠在他的手臂上面,冰冷且滑溜溜的感觉让夏知蝉感到异样
“天……天雷!”
哗啦啦,哗啦啦……
夏知蝉蓦然回头,身后高大的镇妖塔居然微微颤抖,其上的三十六条暗铜锁链同时开始摇晃,摩擦碰撞之间发出低沉的响声。
“天雷……”
哗啦啦,哗啦啦……
那些锁链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夏知蝉感到自己手臂上缠绕着的白蛇更加用力,细小的白色鳞片刮蹭在皮肤上,微微有些痛感。
九层镇妖塔的四角上,狰狞的青铜兽头双眼忽然亮了一下,紧接着从布满锋利牙齿的口子一点点蔓延出各种颜色的妖气。
不多时就在塔顶上的天空就堆积起一团五颜六色的妖气云,随着不停变幻的颜色,最终化为百兽的模样,一个个仰头嘶吼着。
夏知蝉把脸颊绷紧,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发生的各种异样都在不停的刺激着他本来就不安的神经。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忽然烟消云散,天上的那团妖云也瞬间炸裂开来,浓郁的妖气在这方小世界里不停的穿梭着,有些还能保持妖兽的形态,有些则是完全化作一团不成型的烟雾。
嘭!
忽然有一团妖气朝着夏知蝉的身侧疾速奔来,然后就直接一头撞在他的手臂上面,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夏知蝉抖擞精神,瞬间拍出一掌,用汹涌的真气将妖气尽数驱散,然后反手从袖袍里面掏出来酒葫芦,抬手向天空掷去。看書菈
“收妖!”
酒葫芦摇摇晃晃的落在镇妖塔的塔尖上面,瓶口的塞子早就打开来,但是这次非但没有从中流出来一滴仙酿,还反而产生了一股吸力。
那些盘旋奔走的妖气被吸力牵引着,尽数被收入到酒葫芦里面,天上弥漫的烟雾消失,这方小世界里又重新恢复宁静。
酒葫芦是可以吸收妖气的,只不过一旦吸收妖气,短时间内就不能再饮用仙酿,必须等到酒葫芦自动把妖气消化吸收了才可以。
以前夏知蝉要靠仙酿提供真气,后来酒葫芦也是个能够瞬间恢复真气的法宝,他几乎很少用它来吸收真气。
夏知蝉刚刚拿到飞回来的酒葫芦,忽然感到袖口一动,白蛇的小脑袋瓜钻了出来,她瞪着通红的双眼,小声的说道:
“天雷……不见了。”